Wednesday, July 30, 2014

獨自旅行,你總不是一個人

獨自去旅行,你總不是一個人。

以前就有朋友問,你怎麼能在旅途上認識這麼多的朋友?那時我只覺得很自然很容易。起初我並沒有刻意要「撘上」別人,但友情跟幫忙就自然而然的向我湧過來。算一算,當了背包客幾年,在途上萍水相逢、願意把我「帶回家」的人,已經有台灣的、德國的、奧地利的、法國的跟英國的,不同年紀不同性別的朋友。其中我真有去寄宿別人家的,暫有台灣跟奧地利,也跟這些有緣相遇的好朋友一直保持聯絡。

當然,在旅途上找伴交朋友的前提是,你願意去住青年旅舍的背包房,跟別人分享一間寢室。為什麼?因為當你在房間進進出出時、一早一晚收拾東西時、或是洗澡過後跟同房借個吹風機時,對話便自然開展。「你來自哪裡?明天要去哪裡玩?去過哪一個點覺得好玩?」這些都是很適合破冰的話題。一個人當背包客要結識其他背包客,絕對比其他的任何組合都要來得容易。如果你的臉上常向陌生人堆著友善的笑容,大概會更能加分。當初其實我只是用微笑來掩飾一個人在異地的緊張,對每一個初見的陌生人都微笑,很快便發現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感恩我第一次的背包經驗在台灣,而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對我這港妹很友善。「你一個人大熱天的在花蓮玩,什麼?沒有交通工具?要走路出去?你會中暑!」不同的人都邀我一起出遊,用機車、用汽車載我。當你放下防備、向別人敞開心扉時,對方也會用相同態度回敬。你會有機會跟別人談一些甚至跟熟朋友也很少開口談的內心話題,沒有負擔,因為你知道,他在你的生活圈子以外,或許日後也不再相見。在南法時,也跟幾個同寢室的女生一起出遊,分攤費用之餘、又能作伴,在聊天之中更能了解她們本國的文化。

若是你問我,太相信別人,不會太危險了嗎?老實說,我不止一次讓男生在房間裡過夜,各睡各的。大都是因為太晚、天色不好、不宜騎車上路等等原因。我覺得,只要事先跟對方說明沒有那個意思,或是對方開口問時表達清楚就好。旅人只是平凡人,大概也沒有什麼犯罪打算,用強的機會微乎其微。當然你可以說這年頭人心難測,所以是否認同我的想法,就由看倌自己判斷了。

一個人在途上,放下心防,會發現世界更大,更美,更好玩。



(攝於維也納,寄住在奧地利朋友小妮家裡的日子)

Sunday, July 27, 2014

偽潮文

其實我諗唔明,為何「反佔中」派系會選擇「用民意」這個方式來支持佢地「反對民主普選」的立場?有無人同我一樣覺得呢件事好矛盾

「和平佔中」爭取的「公民提名普選」,與林鄭sell的「袋住先普選」,其實相差的應是「公民提名」一環,而公民提名正是against中央先篩選候選人、後才比香港人「普選」的防預措施。如果你比「梁振英1號」、「梁振英2號」同「梁振英3號」我揀,咁的中國特式普選,有乜_用?

到時候,政府話咩就咩,d官話拆你屋就拆,你完全奈佢地唔何,因為你手上普選果票,下次都係要投比「梁振英(version 2)1號」、「梁振英(version 2)2號」同「梁振英(version 2)3號」,又或棄權、唔投。今日拆東北,下次拆你屋企時,唔通「幫港出聲」會幫你出聲?

究竟屋企樓下d企街(站)C9,明唔明佢地支持緊一樣咩事?明唔明佢地留緊d咩比下一代?我唔會因人地同我政治立場唔同而嘲笑人地或言語暴力,正正因為我地支持的「民主」玩法就係要人人平等,但點解有人願用「人人平等」的玩法去支持「唔人人平等」的政制?

我諗唔透…

Saturday, July 26, 2014

主場結業,我們還能做什麼?

本來在這裡我只寫遊記,寫寫心情。但現在我也想稍微寫一下社會和時事,可以嗎?

「主場」即時結業。震驚,傷心,都不足以形容。
如果你是香港人,你就能明白「主場」對香港人的重要性。
若是台灣朋友,或是來自更遙遠的遠方,也歡迎注目香港的情況。
不樂觀,更需要您的關注。

今天,質素如此高、影響力如此廣泛的新媒體,也出於對政治現況的恐懼和灰心而屈服。
十分能夠理解,主事人蔡先生也是普通人,也有擔心他的家人。
生意即生意,無法賺錢的生意,再怎麼說也維持不下去。

今天,香港怎麼了?
那我們還剩下什麼?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麼?
我想了很久,我們每個香港人,只剩下一條命、一把聲。
不知看倌看了文章這麼久,有沒有感覺到我是真的「不怕死」;或許你可以說,我並不愛自己、也不懂愛自己。
我覺得,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世代,我更願意盡力發聲,不計代價,唯一能做的也不過如此

— 用Camino上學會的那種連性命都豁出去的勇氣

聖雅各之路 - (36) 情緒

Palencia星期天的早晨,特別長,或只是我們習慣起得早。
跟前台人員問過附近麵包店的位置,從飯店出發,走過靜悄的街,到了一家雜貨店。老闆娘看我在東翻西翻,展露不滿的表情;後來發現我是個不懂西語的遊客,又變得寬容一點。老闆娘並不懂英語,還好店內另一位正跟她聊天的客人充當臨時翻譯;悠閒的週末早上,小店內靜謐閒適的氣氛,在所有的城市裡都越見難得了。
買好了早餐回去,妨如當地人一樣的過生活。跟兩位台灣朋友分享了燻鮭魚三明治和香蕉,心滿意足的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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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YMPUS IMAGING CORP. E-P1 (15mm, f/4.5, 1/80 sec, ISO200)León
撘火車移動,一點都不難;在車站買好了咖啡,剛好趕上火車。從Palencia到León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在路上過了21天,或許我們都已經太習慣用腳走路,用腳寫我們的故事,渡我們的旅程。
選了一家修道院背景的albergue落腳,收費5歐一晚,面對廣場、有點吵,寢室是男女分開的,在途上反而少見。熊哥遇上了點小麻煩;在Camino上的不成文規定是,誰佔了床,就會睡袋攤開來平放床上,這樣最安全。只是男女分開寢室時,熊哥身上既沒有睡袋,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佔床。午間用書佔的床,晚上回去發現書被人家挪開,差一點就沒床舖睡,男寢室宿位較少,最後要找工作人員來解決。
在此竟重遇我第一個Camino朋友、個子嬌小的韓國女生Lin。她說她從第一天以來就非常擔心我,但我覺得這句話該我說,完全無法想象她怎麼在第一天、在雨中走27公里、上升1400米再下降400米、翻過庇利牛斯山;但是,她做到了,人的潛能有時候實在超越你所能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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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SUNG GT-P6800 (2.79mm, f/2.6, 1/1047 sec, ISO50)廣場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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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SUNG GT-P6800 (2.79mm, f/2.6, 1/33 sec, ISO50)一整瓶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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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SUNG GT-P6800 (2.79mm, f/2.6, 1/50 sec, ISO50)沒有特別好吃的海鮮飯
擾攘一番,放下行裝以後,已是午後。三個人決定在廣場上的一家餐廳坐下用餐,老闆娘是個可愛的西班牙阿姨;原本15歐的套餐,說是對朝聖客打折。老實說,沒有特別的好吃,也沒有特別的難吃,問「Vino or Aqua(酒還是水?)」是Pilgrims’ Menu的老習慣了,選紅酒也是一定的。只是老闆娘實在太豪氣,兩份餐的紅酒,就在桌上放一整瓶紅酒(熊哥選啤酒)。結果,沙也不怎麼能喝,我一個人大概灌了三份之二瓶,另外的熊哥有幫喝;雖然沒及我個人的最高記錄,離開餐廳時卻已有微醺的感覺,便找個位置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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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YMPUS IMAGING CORP. E-P1 (15mm, f/11, 1/500 sec, ISO200)León Cathedral雷昂大教堂前
長椅上,沙也在睡、我在哭;我們都醉了。大教堂前,廣場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安全無虞,熊哥說想要先四處逛一逛,換成是誰大概都想逃開這種促狹感覺吧。我莫名其妙的淚流不止,不為任何的事,那只是一種不合理的悲傷情緒,已經多久沒有出現過了;只是借著酒力,惡魔再度來訪。 我內心的強度既不比普通人,但我也不願挾病逼朋友完全遷就自己;我只想眼淚盡快流乾,好讓我們可以好好觀光。可是情緒是一場因快得慢的風暴,你越想它快點結束,它越是會久留,矛盾。
作為一個情緒病人,情緒來襲,不是自己可以輕易控制的。就在寫文章的前一天,朋友問我,「不開心的一刻過了,情緒不是會從谷底回升嗎?」常人的經驗確實如此,但願情緒病患也一樣,那麼世上的抗抑鬱藥和鎮靜劑便可以盡數消失。可惜在抑鬱症的狀況下,人好像掉進一個深淵似的,你沒有很用力、很刻意的從裡面爬出來的話,那些讓你覺得悲傷的畫面就像一套電影,不段的在腦海中重播又重播,教你沒法從「屏幕」上移開眼睛,尤如置身痛苦的煉獄中,甚至會不堪其苦而選擇了斷。在最艱難的日子,一個人在家,我必須在醒著的時候不停看書,好讓文字的意思完全佔據我的思緒,不讓自己有一丁點的思考空間,以免再不小心掉進那個無底洞,一發不可收拾。
感恩那一刻我在途上,身邊有朋友,我們有共同而又清晰的目標,就是一路往前走。什麼都不用多想,只需命令雙足往前走,走向Santi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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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YMPUS DIGITAL CAMERAOLYMPUS IMAGING CORP. E-P1 (60mm, f/9, 1/320 sec, ISO200)IMG_20131006_140601
SAMSUNG GT-P6800 (2.79mm, f/2.6, 1/1216 sec, ISO50)
OLYMPUS DIGITAL CAMERAOLYMPUS IMAGING CORP. E-P1 (80mm, f/5.4, 1/160 sec, ISO800)OLYMPUS DIGITAL CAMERA OLYMPUS IMAGING CORP. E-P1 (25mm, f/4.7, 1/250 sec, ISO800)
不知過了多久,待沙也跟我的醉意都褪去,逛了一個仿古市集。為什麼說仿古?除了因為攤販都穿古裝以外,我還能認出旗幟上的字母,是希伯來文,或是說以色列文,曾幾何時我有記住過它們的讀音,卻遠不足以知道市集是以什麼為主題。再者,展出動物來賺錢,也算老式的吧;其餘的攤販都是賣各種各樣的食物,麵包、甜點、烤肉、炸物、糖菓,索價並不便宜。個人認為西班牙算是歐洲國家中最會做生意的一國了,大概西班牙的經濟太糟了,大家都把握機會賺點生活費。
後來熊哥跟沙也都笑我實在是酒醉沒醒,竟花了十幾歐去買糖菓。那些都是一些真材實料用酒做出來、色彩繽紛的軟糖,Gin Tonic味道什麼的,絕對能嚐得出酒的味道,對一個酒鬼來說夠吸引好奇心了,忘了要問價錢。前一段日子,我學沙也他們在記帳,但那真的不是我的風格;隨性的我,在旅途上偶爾亂花錢,有點後悔,卻又帶一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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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SUNG GT-P6800 (2.79mm, f/2.6, 1/8 sec, ISO400)去望彌撒
聽說León Cathedral的彌撒在晚上七點開始。
帶點期待,晚上參與大教堂的彌撒,可是西文的誦經與聖歌,半句聽不懂。結束後,被人認出是朝聖客,勸我們上前接受神父對朝聖客的祝福;我們卻跑掉了,再去逛市集,買了一大包現炸薯片,加上早前買的甜點,成為了當天的晚餐。

Tuesday, July 22, 2014

聖雅各之路 - (35) 道別

悲劇,我跟我的好伙伴失散了 — 從SJPP開始陪我一路走來的登山杖。

在早上大家匆匆忙忙收東西、洗漱、打包,在樓梯間往返上下之間,我好像看見有人拿著一根長得跟我那根很像的登山杖走了,一個男生。

衝回去看,昨天插在房間外一個大花瓶裡的登山杖果然不見了。不止沙也和熊哥陪我找,連小璐的朋友都幫忙找;從室內找到室外,沒有。

「不然你也隨便拿一根吧?」看著園子裡一堆登山杖,沙也這樣提議。

門前一堆登山杖,「要隨便拿一根嗎?」

可我不想別人也失去自己的伙伴,算了,就算只剩我自己,走吧。心裡暗暗想,若是前一天就送給了德國阿姨,我反倒不會不開心。結果是一樣的,可是發生的方式不一樣,感受也會不一樣。而且,朝聖客之間發生這種疑似「偷竊」行為,實在讓我太訝異太震驚了,或者是我實在離開現實世界太久了吧?當然,有可能是拿錯的,可是我那根登山杖跟別人的,顏色比較不一樣,在路上也很少看到同色的…

唯有在這裡跟你道別

沙也看我不開心,想要逗我,「可能人家覺得太愛你了,把你的登山杖當成紀念品拿走了。」

熊哥也和應說,「對啊,搞不好聽完你唱歌後變成你的粉絲了呢。」

明明是個玩笑,聽完以後卻變得比較開懷。心態,真的很重要。

* * *

這種光線,並非黃昏,而是清晨

晨光輕拂,再出發。

河道上升起了一片霧,好像溫泉一樣,不去觸及河水,便不知那其實只是一種錯覺。

水面一片霧

這一天只走了4公里到Fromista。

在途上小妮再出現,大家停在一家bar歇腳。

最愛又出現,西班牙蛋餅。好懷念狂吃不怕胖的日子

小女生嗜甜,吃完這次相見在好久以後

熊哥跟沙也在網路上查看有什麼方法可以到León。對了,又是要撘車的時候了。因為兩位要趕時間,我糾結了一番,既想陪在小妮身邊,又不想離開台灣朋友。想一想,小妮既是好友,卻又比較喜歡獨立行動,還是決定隨台灣朋友前行。小妮正式邀請我到維也納作客,約好了日子,就在走完Camino以後。跟小妮約定,保持聯絡,擁抱過後道別;但是誰又想到,重逢待何時?

熊哥說,Fromista都沒有直接的巴士或鐵路可以到León,要繞到另一大城市Palencia,再撘火車前往León。但是由Fromista開出的車很晚才有一班,代表我們要在中轉站Palencia過一夜。

餘下不走路的時間,過了慵懶的大半天。逛逛小鎮,確認車站地點以後,又在另一家bar坐下,披蕯咖啡吃飽喝足,在陽光下午睡。

距離終點475公里的bar

* * *

在Fromista的車站,怎麼都買不到票。明明是下午,車站沒半個票務員,自動售票機也失靈,嘗試網路購票也沒能成功;西文看不懂,就只能坐下來等。

藍天下,忐忑

小車站,沒半個票務人員

小車站,沒有入閘機,坐在路軌邊的長椅上,等著。需知道我真的最怕這種找不到答案的情況;藍天下,忐忑。

放很鬆的二人

反觀熊哥跟沙也很是放鬆,個性不同呢。

車終於來了,可是我們還沒買到票,就直接上車吧,要罰的話大不了隨他罰。可是,原來車票就是在車上買的,生平第一次撘鐵路經驗到可以車上購票的,終於可以放心了。大概本地人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話,會笑我大驚小怪吧。

* * *

一直覺得聖母像頭上的星星很炫

終於到了Palencia,目的地直指飯店。

在網路上找到明明有3人房的飯店,前台對我們說沒有。一直溝通不了,服務人員不大能用英語溝通,沙也跟熊哥要放棄之際,我說讓我來試試。

把要說的話打進谷歌翻譯,翻成西班牙文,猜一猜西文發音跟著亂唸一通,竟然搞定。谷歌真是太神奇了!

3人房原來是加張床而已,不知先前怎麼前台人員那麼堅持。

* * *

難得到了Palencia,當然要出去逛逛,看看市景。

小孩子在廣場自由奔跑,熊哥感嘆在台灣父母或老人家必定追著小孩屁股跑,或是乾脆禁止。文化不同,小朋友成長的氛圍也不一樣,然後新一代又形成他們自己的文化。

碰上廣場上的美食展覽,買了4歐夠3人吃的煙三文魚(燻鮭魚)。後來發現房間沒有冰廂,要怎麼貯儲?很簡單也很妙,掛窗外,因為十月份的西班牙,半夜到清晨就只有幾度。

當然少不了台灣朋友最愛吃的Tapas,小菜不再精緻,變得很隨意,但還是有驚喜。

美食美酒,簡單的活著

又一個晚上,簡單的活著,here and now。

Saturday, July 12, 2014

聖雅各之路 - (34) 中、港、台

Hontanas -> Boadilla del Camino (28km)


在一片蔚藍下起步。

時間太早,沒能如兩位台灣朋友的願進教堂參觀,只能在外面拍照留念。最可愛的莫過於沙也跟熊哥講,「媽祖呢?我要媽祖。媽祖要跟教堂拍照!」

出現了媽祖在教堂前留影的微妙景況

說起來,有不少朝聖客身上都帶著一些具象徵性的物件,當中帶石頭的人不少。不要小看這個額外的負重,當你每天都帶著家當走這麼長的距離時,真會巴不得把身上所能減的重量減去,無論是什麼。那有沒有可能,朝聖客身上會有一些完全沒實際作用的東西呢?在Orisson遇到的澳洲牧師夫婦告訴我,他們有從家裡帶石頭,一直帶在身上,它象徵個人的罪;「你沒有帶的話現在也可以挑一塊石頭,到了那一刻,你會知道怎麼做的。」最後,其實是要把石頭放下,在十架前。

又遇過一個德國女生,帶著父親的東西,既為自己、又為生病的父親走Camino,她身上有帶一樣父親給的東西。但是這一刻,看到沙也帶著小小的媽祖,真的覺得好妙。一轉念,其實在Camino上面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便也快樂的加入拍攝媽祖的行列。

* * *

孤寂,聳立於高崗之上,會不會更難過?
在上坡的路上,遇上前一晚同住一家旅舍的一位德國阿姨Barbara。(並非後來的那一位,如果看倌知道小王子的故事的話)這位以Burgos為起點,剛開始走,體型壯碩帶點圓滾的可愛阿姨,手邊沒有登山杖。看她走得痛苦又走得很慢,就二話不說把我在SJPP買、一路陪我走過來的木製登山杖給了她。其實一開始是打算要送她的,因為以她的步速來走,她會比我們落後很多;但是她最後使盡力氣的爬,竟追上了在上坡路盡頭休息的我們。她抱抱我、親親我,說有登山杖幫忙實在是太好了,就還我。我說,「本來是要送你的呢。」阿姨堅持我拿回去,可是我跟這根登山杖伙伴始終無緣,執它在手,這是最後的一天了。原因為何,又留待後話。

下坡就比較好走,阿姨把登山杖還我

野花與風車

西班牙的雲,覺得形狀跟香港看到的不一樣,氣候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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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一家由廢棄修道院還是教堂改造成的albergue,熊哥特別想住下,可惜宿位不夠我們三人都住下,全加起來只有十多個宿位而已。旅舍由兩位意大利義工主持,聽說入夜時,所有朝聖客都會聚集在大餐桌旁邊,燃起蠟燭,一起用餐。朝聖客大概也會在燭光下交換彼此的故事,聖歌的聲音在古老的空間迴盪,情景該有多美。



 

本著對朝聖客的熱心服侍,只要是路過的朝聖客,不管有沒有要住宿,都可以停下來,喝一杯茶或咖啡、吃點小東西。就算沒住到,也很窩心。

Palencia
帶點小失望再往前走,經過一座石碑,說明我們已經徒步進入了另一個省 — Palencia的範圍了。(好吧,我承認我有小作弊,而且很快又要作弊一次了,哈。)

讓人垂涎的玉米田,藍天跟金黃的配色也好夢幻
Bente阿姨在稍早以前,已經在另一處住下來;她看到我們時,真的非常想要我們也一同住下,又想讓我們幫她的手機換電話卡,這方面就真有像需要別人照顧的長輩了。小妮則不見蹤影。

這一天,難得我走在沙也跟熊哥前頭,一直一個人大聲的在無人的路上唱著歌。等到他們出現時,剛好看到天上的彩虹,就喊「看,有彩虹呢。」

回頭看,一抹彩虹在頭頂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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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走了28公里,來到了Boadilla del Camino。感覺雙腳差不多廢了。

Albergue的宣傳牌,好有小王子The Little Prince的風格呢
入住時天色已晚,直接放下背包就去了旅舍的餐廳,跟不認識的朝聖客一同用餐。被認出是「那唱歌的女孩」,在半推半就下又唱了一曲。很緊張,喉嚨很緊,起的調不對,唱不好;自己覺得遺憾,沙也說,現場表演就是這樣,不必介意。我其實,不怎麼享受自己一個人在聚光燈下似的被注目,真的。

* * *

飯後發現,上海女生小璐原來也在旅舍裡面。她看到我們好不興奮,衝她的同伴喊「你看!他們也是中國人!在Camino上面不止我一個中國人(Chinese)啦!」我有如反射動作一般回了一句說,「但他們兩個是台灣人(Taiwanese)耶。」小璐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像是羞又似怒,說「怎麼這樣啦你們?」

熊哥晃了晃為了登記入住而拿在手邊的護照,「可是護照不一樣吧?」平日一向溫順的熊哥竟加入戰圈。

「啊,不過我的護照也不一樣哦。」因為一些原因,我手上拿的是BNO,就是1997年前出生的香港人可以拿到的「英國國民(海外)護照」,但我是香港人沒錯,而香港現在的主權歸中國所有也是事實。

一下之間,小璐竟然眼眶發紅,哭了起來。據說她當時是覺得很難堪,因為好不容易遇到同鄉「中國人」,想向同行的人說明,而我們竟不承認。最後我擁抱了她一下,說「好啦我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別哭了。」心裡卻想,雖然不怎麼甘願承認,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實。

* * *

稍微向一臉疑惑的老外解釋一下中港台關係,沙也、熊哥、我跟小璐一行四人移至中庭花園,喝啤酒聊天。

就在屋前的桌椅那邊,發生了一場小革命,在內心

出現過這麼一個場景以後,當然我們四人的談話內容,離不開政治。兩位台灣朋友很用心的向小璐解釋,台灣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國民擁有民主自由、選舉總統的權利等等。也向我們解釋了不少台灣時下的政局,發現他們真的很愛台灣,就算在Camino上也不忘注意台灣時事新聞。沙也用手機播放五月天的「入陣曲」,一邊向我們訴說,台灣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不公義的事情。又告訴我們,他們是如何有組織地翻過牆壁,進到政府機關大樓,他們是如何被警察抬走,被扔上巴士再在偏遠的地方丟下。言談之間,我感受到他們的熱情,他們絕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一群。

這在我心中種下了一道小小火苗,我以往只覺得,政治是又髒又亂、像一潭污水,是我不願意觸碰的一塊。聽君一席話,覺得政治離不開民生,民生又離不開政治;尋找真相最好的方法,就是睜大自己的眼睛、用心看。寫這些文字的這個時候,我已經變成對政局關心,願意身體力行去支持的一員,這都是,起源於Camino的這一晚。

而對於小璐來說,衝擊恐怕更大。後來看她的Camino日記,談及這一夜,其後的一天,她都在想這個問題。認識應有的權利,自是好事;日後回家的她,又會否為了認識民主自由、卻又不得民主自由而痛苦呢?

作為轉捩點的一晚。

Saturday, July 5, 2014

Camino番外篇 - (1) 防備

[原載於Facebook Fanpage]

這幾天夜裡的心情都很糟,想要寫個Camino小故事,撫慰受傷的心靈。沒有人來安慰你的話,就讓這小故事擦乾眼淚吧。

但願每一個您告訴我,喜歡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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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真誠,關於朋友,關於相遇。

Camino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所遇見的人,最初都是陌生人,卻能放下防備的一見如故,不會去想到底對方有什麼企圖目的、接近我想要得到些什麼。

這一刻,我非常需要這種卸下防備的,同伴。

變成朋友,有時候從一個問題開始。「矣,你不就是…?」包括看倌很熟悉的小妮,我對她說「你不就是說『我不再相信guidebook的那女生嗎?』」

* * *

還有Eric,他在正篇中還沒有出場,他是後來我遇到的一位來自英國的,剛退休的心理學教授。他於我,像是一個爸爸的角色。(看倌大概不一定記得,我爸在兩年前過世,在我很遺憾的一個情況下。

Eric承習了英國人風趣幽默的本質,Bente阿姨討厭,我後來卻很喜歡。Eric看見我,問的是,「矣,你不就是上次在田裡使勁拔玉米的那個?」聽到這句,我的臉像火一樣燒起來。因為上次遇到時,真的很尷尬。Bente阿姨說田裡疏疏落落的玉米,大概是農民沒有在耕作,廢棄的農地;心想不摘白不摘,每一次我看到都很想試試看玉米的滋味,就跑去摘一根。本是四野無人,突然間出現幾個朝聖客,問「你們在幹什麼」。像做虧心事的當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我尷尬死了。

再遇時,Eric竟拿這樣尷尬的一件事來打開話匣子,媽呀。不過他邀我跟他們共進晚餐,大概是沒有什麼惡意的,就是愛調侃一下。後來証明,他對我都很照顧,而且又是心理學專業的,很知道怎麼與情緒病患相處,給我一個溫暖的爸爸形象。這是我跟Eric的相遇

這些天收到他的信,他們夫妻正在環遊世界,說讓我要是去英國的話,come and stay with us!暫時沒能去英國,可是想起來,還是覺得好溫暖。

* * *

我忘了,我是怎麼認識的Ryan。他是一個南非白人,高高瘦瘦、大概很有錢,一整個白馬王子加浪子的形象,迷倒了不少Camino女生。

大概是下大雨的一天。那一天慘烈的經歷,想在正篇才交代。大家都受不了狂怒的暴雨,決定在一家albergue住下。我遇到之前碰到過的德國太太Barbara,而Ryan又是他們的朋友,剛好都坐同一桌,穿著濕透的衣服,喝杯熱咖啡,聊天。

與小王子Ryan真正的相遇在半夜。他因為受不了大房間的鼾聲,三天兩頭便要住一晚single room,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遇見他的。那一個晚上,我又失眠了,有一大半是因為旁邊那來自夏威夷的美國大叔鼾聲實在太大。跑去坐在common area是我的老習慣,這樣比較不會打擾別人,可以更放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半夜的應該是沒人,可小王子的身影卻出現在夜半四點。他問我怎麼一個人坐那邊,我說「失眠啊,裡面鼾聲太大」。他問我怎麼不就帶上睡袋,直接睡在沙發上。我覺得,「那怎麼好意思,如果早上讓別人看見我睡這裡的話,不就像抗議他們太吵了嗎?」

小王子說他餓了,起來找吃的。去了前面餐廳偷拿了人家的蛋糕還有柳橙汁,還有拿我的份,回來找我繼續聊天。

「矣,這樣不好吧?這樣拿人家的東西吃…」接過他手上的Tarta de Santiago,我說。

「我把20歐留在櫃枱上,再怎麼也夠了吧?」小王子確實是財大氣粗。

聊著聊著,雖然小王子坐得遠遠的,他佔據了另一角落的沙發,可是我覺得,心靠近了。他又是我認識的另一個抑鬱症病患,都第幾個了;最嚴重的時候,他一邊眼睛失去了九成視力,去看醫生,醫生都說找不出他有什麼毛病,斷定是心理因素。

交換了各自的故事,小王子跟我說,「你的問題是你太『不』自私了,而我卻太自私了。I wish I've more of you,and you should have more of me。」對不起後面那句實在是太勁爆了,我不知該怎麼翻譯。小王子真的太自私了,在夜半無人的時候這樣去撩動一個失戀女子的心。(笑)

後來有機會再遇到,跟他一道走了30公里,了解他好多事情,比如說,他家族有抑鬱病史和自殺傾向,但是他本身是一個超積極向上的人(真矛盾!)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願意花那麼多時間說服我不要想自殺吧,他真有一點點,改變了我的想法。但是為了追趕他的腳程我那天走得很吃力。在臨近進城時,他說他想一個人走;非常有禮貌的告別,就代表我跟他之間緣盡了。

對於這種閃閃發光的生物,我並沒有想過留住。雖然分開的時候難免遺憾,但是感謝他讓我知道,我的心,還能跳動。感謝他夜半的陪伴,感謝他至誠的分享。

故事寫到這裡,我已經不覺得那麼難過了,只是好懷念Camino上這種毫無防備顧慮的日子。你呢?

聖雅各之路 - (33) 躲起來

Rabe de las Calzadas -> Hontanas (18km)

這一張是這一天拍到最喜歡的

天還沒亮,排隊用洗手間,收背包。

因為Rabe de las Calzadas真是一個相對荒蕪而寧靜的小鎮,下一個小鎮大概也比較遠,所以別無選擇下,自然付了3歐在旅舍裡用早餐。

早餐,只有硬硬的麵包,果醬、牛油,沒有雞蛋、沒有煙肉,沒得選擇。有咖啡機煮出來不怎麼好喝的咖啡,或是自己拿個茶包隨便泡杯茶。自己在老家經營小旅館的Bente阿姨說「咖啡難喝死了」,沙也就覺得麵包太硬,拿去烤了也不見得好吃。讓人有點沮喪的早餐。

時值10月初,入秋了,早上的空氣依然寒冷。穿的衣服一層一層,到走到暖了身以後,才會停下來脫外套是每天必經程序。

* * *

寧靜小鎮上來了幾個碎嘴的老人

這一天,又跟上了沙也和熊哥的腳步一起走。還有小妮跟阿姨,五個人走到下一個小鎮,坐下,稍歇。有時候鎮上的小型超商(廣東話叫「士多」)會把桌椅擺在店外,路過的誰都可以坐在其上休息,也沒有管你有沒有光顧商店買東西。

在我們各自坐著休息,或是啃麵包補充體力的同時,突然間來了幾個朝聖客。聽口音像是來自英國的老人家,一面在我們旁邊挪桌椅,一面唸唸有詞說我們佔了太多桌椅。覺得太吵,我乾脆坐到廣場另一旁的樓梯去。

廣場另一邊的樓梯

雖然在外面買到奇怪的朝聖客,但是超商的老闆,人卻很不錯。我們輪流進去小商店買東西時,老闆都很愛跟我們聊天。他的興趣是收集各國紙幣,熊哥給了他一張20台幣,我卻因為身上沒港幣的紙幣而跺腳。冷不防熊哥又拿出來一張港幣20,說是上次去香港剩下來的,我說「那我用歐元跟你們換好了」。然後老闆在店裡拿一些東西送我們,我得到的是一罐我不愛的橄欖。不提不記起,有一次另一個小超商老闆愛收集零錢,我就送他港幣幾毛錢;後來買飲料時,他就少收我0.3歐,有時這種不等價交換還蠻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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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小鎮以後就是一大片平原。

平原

記憶中,小妮跟阿姨在此時已經不在視線範圍以內了,到後來究竟小妮跟阿姨到哪去了呢?寫文章這一刻的我實在是不怎麼記得,大概還是步伐不一致,落後了的緣故吧。

遇到一個跟我們反方向走的朝聖客,他連帳篷都自己帶,聽說從德國來,現在又打算再往回走,返回德國。一路上遇到的神人可真不少。又看到兩位路過的朝聖客,純粹因為左邊那一位的紋身太厲害,忍不住拍了下來。小腿像穿了長筒靴似的呢。

太厲害的紋身

長時間走在平原,讓人有一尷尬之處是,找不到地方小解。尤其是女生,這方面確實好麻煩。我跟沙也唯有輪流躲在一堆石頭後面,熊哥站更遠,其實這所謂的屏敝也沒有怎麼擋到吧,若是有人不知道從哪一個角度路過,也是一目了然的啊。只是在大平原上解放的感覺很妙,可以說成「皇天后土」嗎?上面只有天,下面一片土地,既帶點緊張刺激,又有一種自由奔放的感覺。我想,多少個世紀的人,都過著這種生活?經歷一次,以後就不怎麼介意了。還是那一句,「走過了Camino以後,好多事情都能放得開了。」

Ladies' Washroom?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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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mino第19天。

看了路牌,確定走了17公里以後,還沒有看到本應在一公里以後的小鎮,實在是太讓人疑惑。

躲起來的小鎮

答案是,小鎮躲起來了。它處於地勢比較低的地方,被四面的土地遮敝起來。大概在距離200米時以內才會在下坡路的盡頭看到它的出現。這一天一路走,都覺得風好大,一路貧瘠荒蕪,無法耕種,感覺住在這區域的人好辛苦。但小鎮在強風的吹拂下還是顯得平實可愛,這往下發展的地勢,或多或少幫此處的居民擋掉一些風霜吧。

下坡路的盡頭…

到旅舍投宿。

共用的浴室以內,出現一個黑黑瘦瘦的男子,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從濕轆轆的頭髮看來,他應該剛洗完澡。感謝老天沒讓我沒有早兩秒走進去,不然我該會有幸在Camino路上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裸體。如果一定要看,可不可以換別人呢?我暗自祈禱。(笑)

事實上我那一刻表現得超級冷靜,仿佛完全沒事一樣。黑瘦男向我回眸一笑,歐買尬OMG…嗯,他應該,自以為,他自己好帥吧。

* * *

小妮跟阿姨也已經到達加入。在旅舍門口,搬兩張長椅,在夕陽的餘暉之下,喝著紅酒聊天。突然間,上次遇到的上海女生小璐經過,也就坐下跟我們一起喝。

我們從鎮上各處搜羅了不同的食材,想要煮一頓好一點的晚餐。因為差不多每天都是熊哥煮,我都管他叫大廚了,所以今天換沙也和我掌廚。

我本來好想炒一大盤青菜,在路上實在太缺乏蔬菜了。但煮出來是水汪汪的,大概歐洲的生菜跟香港的生菜材質不一樣,還是因為鍋子,還是因為電磁爐?反正差不多把一鍋菜給毀了,最後還是讓熊哥拯救回來了,變成一鍋燉菜。可是歐洲人大概還是吃不慣煮熟的蔬菜,阿姨差不多沒動過那一盤,小妮還比較對亞洲菜放得開,有嚐幾口說interesting。聽到「有趣」這詞,是西方人的好心腸,基本上吃不慣,但避而不明言,哈哈。

跟我們住同一家旅舍的小璐經過廚房,沙也邀她來一起用餐。因為我們已經先湊了餐費,也沒理由跟小璐再收,所以這一頓便飯,算是請她的。我幫大家舀肉湯(佐意粉)時,因為一開始舀的份量太多,就沒剩多少,小璐拍一下我的肩膊,「你都舀這麼多,那我的份呢?」我有點嚇到,她既沒有幫忙入廚又沒付錢,還真會為自己爭取權益呢。不過如沙也所言,小璐本來就是個大剌剌的女生,就算了吧。

這一天,在交誼廳中,喝著紅酒,跟大家聊著天,平和的結束。好眠。

Tuesday, July 1, 2014

聖雅各之路 - (32) 受傷

Burgos -> Rabé de las Calzadas (25km)

這天,在驟晴驟雨的天氣中再次起走。

藍天慢慢變灰,再開始飄小雨

最初半藍半灰的天空,慢慢飄起小雨,後來演變到了不穿雨衣不行的地步。

如果是微微雨的話,朝聖客多半不愛穿雨披,因為穿起來一整個很悶,汗都悶在雨披之中,塑膠質料黏乎乎的貼在皮膚上,不能稱得上舒適。小妮會說,「噢,雨衣裡面都濕透了,我還懷疑是雨衣漏雨了呢。」

沙也跟熊哥一貫地走在前頭,阿姨說不用等她,我跟小妮一道走。走了一段後,突然間遇到沙也反方向往回走,她說她落了東西回頭找,匆匆的跟我們別過。小妮跟我都感到奇怪,為什麼只有沙也一個人呢?我在擔心,會不會像上次遇到西班牙醫生時一樣,沙也跟熊哥分開走,但所有重要物資,水瓶、現金都在熊哥一個人身上?

再走一段,看到熊哥在一個古教堂的遺跡前面等,小妮跟我心裡有疑惑,但人家小倆口的事情也不好插嘴。其實,沙也每次要跟上熊哥的腳步,已經很努力了;首先是身高的差距,體能的區別,然後最重要的是沙也的扁平足。莫說走路,她連站久了就會腳痛,這對都市人不會構成很大的不便,但是長距離的負重健行,對她的身體來說真是很大的負擔。我問過,「為什麼不讓熊哥走慢一點來等你?」她說,「因為是我硬要跟的,所以要努力跟上他。」我想過,為什麼非得卑微如此,又為什麼要忍痛咬牙的走路?朝聖之路的意義,可以是受苦;這可以是一條通往心靈的苦路,卻也不一定要自討苦吃。明明受了傷,在痛苦之中堅持走下去,究竟是種毅力,還是一種傻?

或許感情這種事本身就是卑微,就是一種傻吧。我也沒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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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個Café con leche,吃個西班牙蛋餅小歇

我跟小妮再往前走,在半途上的bar喝個Café con leche,吃個西班牙蛋餅小歇。沙也跟熊哥手牽手的出現了,聽說沙也心急趕路,在半途上跌倒了。我跟小妮都有替沙也不值,雖然熊哥平常人很好,但這件事上,為什麼讓女生一個人在雨中趕路呢?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捱,旁人實在不好說什麼。

Bente阿姨也加入。再開始走以後,沙也和熊哥又轉眼間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小妮、我和阿姨三個人一直走走停停,慢慢走,只是一直下雨連照片都沒拍到幾張。好不容易等到雨雲散去,太陽出來以後,地面的積水被曬熱了,變成蒸氣揮發掉;在這過程中,空氣變得悶熱不堪,讓我想起日語中的這個專用詞「蒸暑,むし暑い」。

人的眼睛平平無奇,卻是看到無比的多、無比的遠

三個人坐在路邊的石椅休息,仰望天空,鷹在藍天中盤旋;阿姨說她很喜歡,讓我把牠們拍下,感受到十倍焦距的鏡頭原來也很有限。人所擁有的眼睛像是平平無奇,卻是可以看到無比的多、無比的遠。看到阿姨用來裝水的寶特瓶一直掉,就把我自己的兩個水瓶的其中一個送她。因為寶特瓶比較軟身,又沒有帶子可以當把手好好拿著。她很高興,我也就高興了,在朝聖之路上,分享是雙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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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公里,到達本日終點時,沙也跟熊哥早就安頓好了。五個人住同一家albergue,同一間房,剛好六個床位,讓我們五個人佔了也沒有第六個人敢進來吧,非常爽,像小時候外宿的感覺。

寧靜的小鎮,還是比較對我的味,只是沒什麼可以吃飯的地方。在一角落裡難得的發現一家bar,去小喝一杯,吃點小東西。老闆人好好,在我們還沒有點餐時,已經送我們每人一個可作項鏈的小牌子,上面刻的是聖母像,純粹出於對朝聖客的祝福,很窩心。

愛搞怪的阿姨,把聖母像戴到頭上

點了餐以後,老闆送我們一碟鮮蕃茄,切角,撒上鹽巴跟黑椒,淋一點點橄欖油,鮮美多汁,滋味極好。

鮮蕃茄,切角,撒上鹽巴跟黑椒,滋味極好

在寧靜之中,坐在戶外,看著天色漸沉,為一天劃上個美好的句點。

坐在戶外,天色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