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October 29, 2015

奇幻輕小說︰振翅

聽說今晚是超級月亮,她抬頭望天,月色有點詭譎。

獨自走在沒有路燈的小徑上,這是她歸家必經之途。蛙鳴從路邊的灌木叢傳出來,傾聽這聲音,是一種平靜的享受。父母早逝,她一個人住在隱沒山林中的低密度住宅,鄰近車站,千呎單位由她獨自擁有,這一切全都是憑自己雙手賺回來的。曾幾何時,她會為這些洋洋得意。如今她卻想多出去走走,看看這世界的各種面貌。

Gillian今年三十歲出頭。

手機震動,顯示一個訊息︰

「我明天跟孩子出海,不用找我。顧」

其實不用他多言,她也知道週末是他的family day,不曾因私事而打擾他。她是他的情婦沒錯,但她卻沒有受過他的金錢或勢力援助。「真心,在這個商業世界,或許很可笑吧?」她心裡暗忖。

遠方傳來少女的叫聲,把她的思緒拉回來。「好恐怖啊,我們走快些吧!」女孩緊緊摟著身旁的男孩子。是附近學校的高中學生,憑他們身上的校服便可判斷。

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手牽著手,坦然、公開地摟抱,Gillian好生羨慕;她與顧,永遠無法。

方才陷入沉思的她,頓感渾身有一股寒意。這才發現蛙鳴變得寂靜,只剩樹上的鳥間歇的哀叫。「這可不是她膽小啊。」她輕聲吐出一句。

從小她就有這種特別的體質,能感覺出周遭氣場的變化,這種五感之外的感覺難以言傳。此刻,她感受到的,除了蝕骨的寒意,還有一團黑漆漆、濃稠、不斷擴張的「氣」。樹上的一隻大鳥,從天而降,牠站在她面前,牠的眼睛透著寒光、緊盯著她,彷彿有什麼話要說。這個程度之下,Gillian仍能維持冷靜,野生動物找她求助,是她生命中的常態。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向大鳥問道。這種時候,多半是鳥受了傷,或是被什麼東西纏住,需要她幫忙脫困。

她緩緩向大鳥走去時,卻見一隻大貓從灌木叢撲跳出來。大鳥隨即向天飛去,氣場瞬間轉換,剎時變得清淨。

「不可以這樣頑皮哦,人家可是來找我求助的啊!」她豎起食指,跟大貓講道理。然後,她發現,貓的身上有頸圈,是有飼主的。黑色的貓,四隻腳是白色的,像穿了白襪一樣,頸圈上掛著一個名牌,寫著地址和名字。

「原來你叫『小藍』啊?怎麼不是黑而是藍呢?噢…」細看之下,牠的眼睛是兩抹淡淡的藍。Gillian摸摸牠的頭,繼續認真地跟一隻貓傾談,「尖沙咀?很遠呢,怎麼會來這裡呢?明天再送你回家吧。」

她把大貓帶回自己的家,給了些水和食物。貓罐頭,也是為了偶爾來的不速之客準備的。就算是別人給予食物,小藍也不像一般的家貓向食物飛撲過去,也不會膽小得躲起來。牠反倒向著Gillian緩緩地走去,在她的腳邊繞了兩圈,彷彿要表達謝意,然後再優雅地向食物走去,享用美食。

「你可真有禮貌啊。」話音剛落,小藍忽地撲上了她的手,她手中的錢包應聲墜地。

「喂,你…」她轉念一想,何必跟一隻貓較真?便收拾從錢包掉出來的雜物,包括那張她跟顧唯一的合照。忙著收拾,她並未察覺照片的古怪。

* * *

甫下車,小藍便從Gillian的懷抱中飛躍落地,叫了幾聲。在Gillian眼中,這是家貓正常不過的戀家舉動,然而,在店主耳裡,小藍說的是,「人我帶回來了哦!」

沒空看門牌,她追著小藍敏捷的步伐,進了一個穿堂,再走下樓梯。她看見小藍已經傭懶地躺在一個美艷女子的身旁,想必是牠的主人吧,便開口說,「你好。你的貓應該是迷路了,我給你帶回來了。」

面前的美艷女子,如果你要猜想她的年齡,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看上去好像不是,又都像是。「迷途之人,我是這間店的店主,你有什麼願望嗎?我都可以替你實現哦。」說話的人臉上認真的神情,既不像開玩笑,也不像是裝瘋賣傻。

「我沒有什麼願望,這就要走了。」Gillian也認真回答。

「進得來這間店,你一定有我可以實現的願望。」美女店主非常不甘願地放她離去。看她離開的身影,店主補上一句,「你此刻覺得沒有,只是你未察覺而已。隨時回來吧。」說著,Gillian已離開店裡,重歸尖沙咀繁華的街道之中。她沒有發現,那一隻大鳥,還在行道樹上俯視,緊盯著她。

「相似的靈魂,總是互相吸引的啊,小藍。」店主從水晶球上看著Gillian離開的身影。

* * *

自從遇上貓和鳥的當天,她的身體一直怪怪的,那種奇怪的感覺,皮膚繃緊、尤如針刺,又像什麼要從皮膚底下破殼而出。Gillian在車上一直閉目養神,直到進了公司,才發現手機有顧捎來的訊息,「今天不要回來公司。顧」

「不是叫你留家休息的嗎?」顧,是這間公司的少東,也是她的情人。「你今天怎麼就不注意手機訊息呢?」他焦急地一直想要把Gillian推出門口。

冷不防一巴掌扇在她臉上,這是顧的老婆,她認得。她情人的生母也在場,罵的比小顧太還狠,「你這個賤人,簡直連妓女都不如。妓女起碼為了錢,而你居然分毫不收?!」後來的惡毒說話,她都沒有聽進耳內。突然間身上劇烈刺痛,她昏過去了,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的是眾人鄙夷的目光。

Gillian在自己的家醒過來,身旁的女子用冰冷的語氣說,「醒過來就好了。小顧先生說,放你一週病假,好好休養。你的職能,他會安排副總經理頂替,請你放心。Gillian,如果無事,我先走了。」沒有給她回話的機會,人事部主管匆匆而去。

幾天以來,顧沒有找她,連個訊息問候也沒有。她去的所有電話,他也沒有接沒有回電。她苦笑,辛苦建立的世界一朝崩壞,於公於私,被取代被捨棄竟是這般容易。她認真地愛過的男人,也輕易地遺棄了她。這是她要付出的代價,她早就知道。

公司容不下她了,就算她忍得下同事之間的流言蜚語,也逃不過大顧太的對付。大小顧太當天的眼神,就像要把自己千刀萬剮。傳說大顧先生從前在外面也有過人,從此大顧太一向把大顧先生管得很嚴,大顧太對「狐狸精」異常厭惡,恨之入骨。就算自己是公司患難與共的功臣,背上了小三這個名號,大顧太也不會放過自己。

她的男人頭也不回,她的成就原來這麼脆弱,為什麼他就不能為她付出多點?為什麼世人看不見她除了情婦以外的本質?想著想著,她身上的寒意越發強烈。右手,觸及自己原來光滑的左肩,這一粒粒凸起的刺是什麼?這毛茸茸的觸感又是什麼?

是羽毛?羽毛竟從自己的皮膚長出來。

深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異常,把自己包裹好,才敢出門。門一開,卻見一群接一群的鳥,闖進室內飛騰亂舞。她嚇得目定口呆,跌坐地上。黑暗籠罩一室,一隻鳥向她走近,是早幾日見過的大鳥。牠說,「把你的身體給我吧,同時你也會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仿若靈魂出竅,她以第三者的視界看著自己的部分肉體腐朽後消失。粉嫩的指尖變乾再化成灰燼脫落,從手指到手腕再到前臂,同時,羽毛從自己身上那些凸起之處長出來,覆蓋原來雪白的肌膚。

而那隻鳥,幻化人形,變成Gillian的模樣,分毫不差。

「且慢!」自稱能實現願望的美女店主倏地出現,「交易豈能強逼?」

場景一轉,是那間實現願望的店。

「命運,將在這裡分岔。」店主定睛望著面前的兩個「人」,正確來說,該說是兩個靈魂,以她們的本相顯現。Gillian看見的不再是一隻大鳥,而是個氣質美女,滿臉愁容。

店主面向Gillian的靈魂,「告訴我你的真實願望。」

「我…想要自由…」她對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失望頂透,脫離了肉身的牽拖,靈魂對自己的真實感受更敏銳,表達也更為直接。

店主又轉向另一個靈魂,「那麼,你又願意為了跟那個人重遇、為了復仇而再次失去自由嗎…?」

女子點了點頭,「我要見顧南生,不見他我不瞑目。這二十多年來,我的魂魄徘徊不去,這件事始終要了。」堅定的眼神,分辯不出是怨是恨還是苦毒。顧南生,就是顧氏實業的大老闆,人稱「大顧先生」。

「那麼…」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吹起店主的裙擺和衣袖,「如你們所願。」

店主望向Gillian,「你的靈魂從此飄泊,來去自如,只要願意,你可以依附在任何活物之上。走吧,去看看世界吧。走到累了,只要你念著小藍的眼睛,加上你本身擁有的靈力,小藍便有辦法將你帶回來。」

「我收取的代價是…」店主手中多了一張照片,Gillian和顧唯一的合照,變成一隻鳥從男人的手中振翅上騰。

在店主的彈指之間,兩個靈魂被送回Gillian的家。白色的鳥,隨著其餘的群鳥飛出屋外,舊的Gillian已向天際翱翔而去。

新的Gillian樣子沒變,只是眼神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她拿出手機,撥了公司的號碼,「喂,我是Gillian,我找大顧先生…」嘴角微揚,眼神卻詭譎無比。

Monday, October 26, 2015

奇幻短篇︰未忘

拿著鎖匙,插入鐵箱,右轉。

打開箱門,按進密碼,嗶嗶兩聲之後,證明大門經已解鎖。

綁馬尾、戴眼鏡的女子,走進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這一天是公眾假期。當全世界在放假時,這個女子只能在辦公室面對屏幕,做著永遠做不完的工作。

把日式快餐店的牛肉飯放在辦工桌上,女子決定先上個廁所,反正工作,永遠都做不完。

望著鏡裡的自己一臉倦容、面無人色,女子不覺自言自語,「做人,為何要這樣辛苦呢?供樓、供養住在私營療養院的寡母、自己一個人生活,究竟人生有什麼意思呢?」上司的叫罵聲猶在耳邊,「為什麼你反應總是慢很多拍?」「我要的是解決方法,不是要聽問題!」「你覺得自己還配做這個職位嗎?!」很多時候,她只能無言以對,只能在別人都放假的時候,默默地回到辦工室工作,朝九晚十一,日日如是而風雨不改,盼望自己將勤補拙,盼望自己的努力終有一朝被看見。

廁所門外走廊傳來吸塵機的聲響,以及一男一女交談的聲音。「你們的工程可否不要在假日才做啊?連累我放假都要返來幫手清潔!」女聲以不純正廣東話口音埋怨著。

「鬼叫這間公司無人道,說工程不能騷亂辦公室的人做事。他們坐辦公室的人,真是特別矜貴啊!」一把粗獷的男聲不滿地回應。

女子在廁所內聽著,覺得自己日日OT,比他們這些藍領之慘況有過之而無不及,自是百般滋味。

清潔女工緊張兮兮,聲線也不自覺地提高,「哎吔,今日靜英英,你先不要講那個字啦!」

「哪個字?」男聲問。

「鬼字啊!你無收到風嗎?」廣東話不純正的女聲連續講了幾個鬼故,什麼無人時廁所會自動沖廁、咖啡機自動運作瀉得一地都是、辦公室的椅子無故移動發出聲響等…

繪形繪聲的幾個鬼故,廁所內的女子不禁聽得心裡直發毛,瞬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環顧四周,心想︰這個辦公室,會有鬼嗎?

女子搖搖頭,想要把恐怖的念頭從腦內揮去,集中在自己那永遠做不完的工作之上。

辦公室雖然無人,但她的耳邊似是響起上司的叫罵聲,她又隱約聽到上司怒氣沖沖、急步踏在地氈上、自遠而近的腳步聲。上司近幾日沒有返工,她過了幾天比較輕鬆的日子,但是深怕上司回來後責怪,還是不敢不趕著把工作完成。

「喂!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清潔女工剛剛把吸塵機關掉,便聽到本應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內傳出聲響。

「唉,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好不好?這世上哪裡會有鬼啊?神神怪怪。」裝修工人不以為然。「你不是有後備匙嗎?密碼呢?我最不信這些東西了,開門入去望望好了!」

二人把辦公室大門打開,環顧四周,裡面確實空無一人。

「哎唷,一定是那個女孩啦!聽講她之前天天被罵被排擠,但每日都返來加班啊,有個星期一被發現倒卧在電腦前面,就那樣死了…」女工手指一指,「呢,不就是那個位置!都四個月了,她還是忘不了未完成的工作啊?其實做得如此辛苦,死了,還不是一樣?」

裝修技工沿著方向看去,只見早已被清空只剩一部電腦的辦公桌,旁邊剩一盒日式牛肉飯外賣,摸上去還是熱騰騰的,散發香氣冒著煙。

Monday, October 19, 2015

來個小休,關西任性窮遊(下)

旅程來到最後一天,不能免俗,直奔奈良「鹿公園」。而步行,大概是最適合奈良的慢遊方式。

一出JR奈良站,進入觀光案內所拿一張地圖。其實也不大需要地圖,在奈良,你甚至不用刻意找路,人潮湧湧的方向便是公園,遊客到奈良似乎都只有一個共同目的地。

天色大好,涼風送爽。


走過商店街,走上緩緩上斜的山坡,便會看見其中一個鹿兒的聚集點,名喚「鹿苑」。其實奈良也是個歷史之都,有著許多的寺廟和神社,也有博物館、資料館、文化館,但這些都被鹿兒比下去了。後來遇上的一個日本阿姨說,「多可惜啊!遊人只來看鹿,都忽略了那些歷史名勝。」可是,親身看見才感受到鹿兒的魅力所在,遊人爭相跟鹿自拍、買鹿仙貝(餅乾)餵牠們、鏡頭追著牠們拍個不停,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習慣被餵飼的鹿,很親人


據說,奈良這一帶的鹿有一千一百匹。這些鹿兒都是被餵慣的,很親人,牠們會聚集在鹿仙貝的攤販附近,一旦誰買了仙貝,群鹿便洶湧而上把那個人重重圍困,讓他「上繳」身上的食物。甚至有告示牌提醒遊人,小心自己的隨身物件,因為鹿兒會咬會搶,也有可能從身後突襲撞你一下,為的也是「搶劫」食物。這樣,人與鹿之間,也不知道是誰娛樂了誰,誰是主、誰是客了。還有一個趣怪現象,就是鹿兒都愛追著鏡頭跑;不知牠們是否有靈性到,懂得拍照跟食物之間存在著莫大關係呢?多得鹿兒愛親近相機,我也拍到一些特寫鏡頭。

手拿鹿仙貝而被鹿圍堵的遊人

大特寫,朋友說不像鹿反倒像大頭狗了

不過,我可不敢跟別人一樣跟鹿太近,近到要人臉貼鹿臉去拍照。還記得聽舊同事說的情景,多年以來一直在我心頭久久不散而很有畫面。他說,「我們本來也想如別人一樣去摸摸這些可愛的鹿兒,正好有一個老伯在公園掃地,他用掃帚掃過鹿的背部,你會看到鹿背之上有一團黑影,在掃帚觸到之處起伏然後平靜。那些如人浪一般出現的黑影,不是別的,而是跳蚤。」他表示,看過以後才不敢摸這些表面可愛的鹿兒,實在也太髒了。

愛吃鏡頭的鹿(誤)

萌對萌

邊走邊看,看著人們與鹿兒的互動,饒有興味。在秋日暖陽之下,古都內的散策(散步),不覺已經過了兩三小時。獨自出遊,好處是可以非常隨心隨性,不用趕時間趕行程。突然,身邊响起一把聲音,用日語問道「請問您是外國朋友嗎?」回頭一看,是一位日本阿姨很有禮貌的在問,我用日語輕聲說「是」。她又問,「那為什麼您會懂日語的呢?」我解釋說,我超喜歡日本的文化,所以特意去學的,只是差不多都已經忘光該怎麼說,但聽起來還是聽得懂一點。這位阿姨非常有趣,這樣問其實不是很犯駁嗎?用日語問我是否外國人,又用日語問我為什麼會日語;如果我不懂,也就無法懂得和回答她的問題吧?又如果外國人會日語是一件稀奇的事,又為什麼一開始就用日語來跟我對談呢?最初我還以為她只會日語,後來聊了一下,才發現阿姨根本會英文的啊…(汗)

既熱情又可愛的日本阿姨

既感奇怪,也覺得這位阿姨很可愛。她說我講日語的口音很好聽,應該多說日語;得知我是香港人之後,她告訴我她女兒長居香港,確信和我有緣。她發出邀請說,「如果不趕時間,要不要跟我來一起走?」能跟日本人交流,我當然是樂意之至的,日本人少有如此的好客熱情呢。原來阿姨隨她丈夫來奈良,丈夫正在會議中心講課,她便趁空閒時間遊走奈良。我們穿過了會議中心,來到裡面的庭院,外面遊人如鯽,庭院則安靜得很。阿姨說,這其實也是公眾地方,只是知道的人很少。然後我們拾級而上,用日英雙語對話,愛好環保的阿姨跟我說了很多植物和環保知識,看了不少花草樹木,還介紹了它們的特質和日語名字,我很抱歉其實我一個都不懂而且記不住。對我來說,唯一的實際收鑊就是收集了一些鹿會吃的果實,阿姨說,「其實不用買(仙貝)啊,鹿兒吃這個就很好。」

鹿兒確實會吃的果實,名字我忘了

「那麼,為什麼鹿兒不來吃呢?」我好奇問。

「牠們被禁止進來嘛。」阿姨一句完美解釋。

多得阿姨給我一個安靜閒舒的下午,在她正在解說路邊原本平整的草地是給什麼動物給翻成一凹一凸的時候,阿姨的丈夫來電話說講課完畢可以會合。阿姨匆匆告別,留下一堆餵鹿的果實給我,臨行時更囑咐我要去看看那些宏偉的寺院和大佛。我點頭說,「我會的。」在進寺之前,心念一轉,想先去登高望遠,那就不能不到山上的「二月堂」。

沿途的石燈籠也好美
突然被攔住不許過,原來是因為祭祀儀式進行中

作為多次遊日本的人,本已經對神社免疫了,但是看著那些穿著平安時代陰陽師服飾的人員走過,聽見他們吹奏古樂,目睹他們舉行上承不知多少年月傳統的祭祀儀式,還是有覺得神奇。二月堂位處高點,遠近風光盡收眼底,景色好當然是不在話下;坐在長椅上休息,遠眺整個公園的景緻,讓時間緩緩流逝,也是嘗心樂事。至於阿姨堅持我要去的東大寺大佛,則並沒有給我多大驚喜。

可以坐下休息又能遠眺的「二月堂」一隅

抬頭一望,燈籠也很有感覺

走了一整天,到傍晚時份我已覺體力不支,需要到便利店買點糧食來補充,然後回程。遇上在日本動漫中常出現的「炒麵三文治包」,小時候總覺得這個配撘奇怪異常;現下抱著好奇心姑姐一試,又覺得味道不錯,炒麵和麵包竟然難以置信地互相配撘得宜。

意外地味道不錯的炒麵三文治

實在太累,走得腳也痠痛起來。放棄了回程的JR車票,選擇比較近的「近鐵奈良站」回程,所以像我一樣隨性的旅人,實在是不應該先買回程票的。

說到這裡,就順道有一個關於日本交通的小小分享。其實這次的關西之旅這麼急,我又這麼路痴,還是能在沒有做資料搜集之下順利周遊,應該要多多感謝Google的。熟知日本的人都知道日本的鐵路以效率高見稱,但是既有JR和私鐵(私營鐵路)之分,不同的鐵路又分特急、急行、普通等,同一路線的交通選擇太多,讓不熟路的人很頭痛。以前去日本真的要看時刻表,預先做很多資料搜集才能順利,而且一定要趕撘到預期之中的那一班車次,不然要重新找便會很頭痛。現在有了Google的搜尋功能,便能知道最即時的交通方法;只要在打算出發或回程時搜一下,就能知道那一刻能夠最快/最便宜地到達目的地的交通方法,這裡面包括了時間因素、車次、行車種類、價錢等等,而且資料非常準確,跟我向車站職員問的結果是一樣的。從此我便絕對信任Google,又很隨性的不用趕時間了。


Monday, October 12, 2015

奇幻輕小說︰願望


一隻黑貓和一個盛裝打扮的女子,在店前徘徊。女子幾經猶豫,終於下定決心,穿白襪的貓,尾隨女子進店。「主人,來了。」這喵喵兩聲聽在別人耳裡,只是一般的貓叫。這家店的主人在聽見之後,卻已是做好了迎接客人的準備。

盛裝女子走下樓梯,過了穿堂才見著店主,一邊訝異店內的空間竟有如此之大,一邊思忖開場白該說些什麼才好。店主卻先開口,「小姐,你進得來,代表有殷切想要實現的願望。既走進來了,你有什麼所求,只管說便是。」

「我在網上看見,這是一間什麼都能賣,也什麼都能買的店。老闆,請你幫個忙,收了這隻戒指吧!」說到最好幾個字,女子的聲線不自覺提高了幾分。

「價錢呢?」店主眼角的餘光掃過打開了的首飾盒,心中已有分數。

「只要你幫我保存,答應不賣出去,我分毫不收!」

店主緩緩開口,「小姐,我無法答應,這間店好歹也是打開門做生意,有賣就有買。況且,你說分毫不取,也有違這間店的生意原則。這戒指,我就收下了,相對地,費用你也必須收起。小藍…」

小藍頸上多出了一條平平無奇的項鏈,店主把項鏈從牠身上取下,交在盛裝的女子手中。小藍,原來是那隻穿白襪的貓。

「可是…」盛裝女子想要反對。

店主定睛望著面前的女子,似乎要透過眼睛,看穿她的靈魂,「說出你真正的願望吧。」

「我…這一生,再也不想再看見這隻戒指了。無論我把它扔掉,還是把它賣掉,它還是會再回到我的手上。每次它出現,都會開始發生怪事。」

「嗯,怎麼個怪法呢?」

「這本是我第一個男朋友送給我的禮物,當時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它了,央求他買給我。那個男生,本是個溫柔謙厚的男生,自從買了這戒指不久後,他開始打我。」女子神色難掩黯然,「後來,我們分開了。然後,我把這隻戒指也給賣了,始終,價值不菲啊。」

店主又問,「那麼,戒指是怎麼又回到你手上的呢?」雖是問句,店主卻露出一抹了然於心的神色。

「然後,是後來一個男朋友,在追求我的時候送的。那一夜,他包下了望海的一間餐廳,讓那間餐廳做了好多菜色,都是我最愛的,還拿出了這隻戒指送我,說是第一眼見到就覺得它非我莫屬。我雖然不大喜歡他,但看他對我如此痴迷,我覺得也可以試試的。後來,我發現我們還是不合,提出分手,他便把我禁錮,還鬧得上了報紙。我便覺得這隻戒指有點邪門,連賣都不想賣,就那樣把它扔掉了。可是…」

店主看了女子一眼,示意她繼續說。

「今天,我的現任男朋友求婚,拿出的,竟又是這隻戒指!我只不過是想安穩嫁個人,有人供我吃住,讓我衣食無憂,為什麼它又要回來破壞?!這個男人是很難釣的投資銀行高層,你可知道我花了很多心思,捱了多少苦頭才有今日啊?我已經不再年輕,很難再跟外面的青春少艾爭長短,這次恐怕是最後機會了。老闆,拜託你,幫我處理掉這隻戒指,讓我嫁得風風光光吧!」

「我說了,請你告訴我,你的真正願望。嫁得風光,就是你的真實願望?」店主打開首飾盒,似有若無地撫著戒指。「世事的發生,皆因人的『念』。它會一而再再而三回來找你,並不是因為它本身是什麼凶邪之物,而是你的念太強,把它又牽引回來的。它的回來,在於它要提醒你一些重要的事,一些你『不知道』,又應該知道的事…」說著,戒指彷彿又閃出寒光。

此時,女子的手機清脆地「叮」了一聲,螢幕出現了一串外國號碼,顯示一個訊息,只寫著「十年」。艷麗妝容底下的神色驟變,若說方才那種黯然是湖面的波紋,此時的震撼則有如洶湧巨浪。女子拿起手機,喃喃自語的問「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她本來經已下定決心,再過不久就可以風風光光地出嫁,擁有一個世紀豪華婚禮,可以成為別人眼中的人生大贏家了。為什麼他還要來吹皺一池春水?

曾經,他單方面地說,「十年後,如果大家都還記得,我們再…」

她不甘心,她不想輸。他都去追他的夢了,為什麼她就不可以按自己的「願望」而活?

不自覺地,她作了選擇。她走上樓梯,獨遺下那隻求婚戒指,送行的,有那隻穿白襪的貓。心悸難耐,她拿起手機,直撥國外號碼,睽違十年,十年來她總會收到他偶爾傳來的訊息,區碼變、號碼變,捎來短短幾個字,但她總認得那就是他。

電話接通,耳畔傳來的是她完全沒聽過的語言,然後出現一把爽朗帶笑的男聲,「多謝你,終於願意回我的電話。你願意放棄你夢想中的世紀豪華婚禮了嗎?」他原知道,她要的從來不是世紀婚禮。

「怎麼?我送你的禮物有沒有很寒酸…?」女子手中還拿著的頸鏈,迎風搖晃。

她身後的店仿如沒入於黑暗裡面。在漆黑之中,一把微聲低語說︰太多人,無法面對自己的真實願望。

Friday, October 9, 2015

朱伯格,你不能不懂的香港惡搞文化



社交媒體,現已成為無可取代的資訊互換新平台,讓普羅大眾除了在傳統媒體(如報紙電視台等媒介)獲取資訊外,也能多方位地接受不被操控、不被過濾的各種訊息。當然,這些社交媒體如何去操弄big data又是另一門課題,本文將不作詳述。但在如今香港的政治環境底下,在赤化的狹縫之中,對於守護香港人謹有的言論自由、監察社會不公等,社交媒體的存在尤為重要。

尤記得Twitter在茉莉花革命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社交媒體將當地情況傳播至各地,有助推翻導致民不聊生的腐朽政權。因此,容讓資訊隨意流通的平台,從來就不是封閉政權的朋友。任何能夠使群眾生成集體意志的方式,無論是示威集會,或是傳媒言論,到如今的社交媒體,都是被鐵幕政權所禁絕或操控的,此為「某強國總理會晤『404 Not Found』負責人」之笑話的根本原因。

然而,這些社交媒體或許仍不自覺身上已背起的社會責任。

日前香港警察成立了面書(Facebook)專頁,並迅速取得了官方藍剔認證,此一認證的原意是幫助網友確認找到正牌(本人)帳號,並進行按讚追蹤。無論香港警察現在變得如何神憎鬼厭,做多少公關工作都恨錯難返,但無奈地他們仍是香港警察,也無人能撼動那個藍剔認證。網友以一貫的幽默作抗爭,開了一個「正宗香港警察」專頁以作抗衡,回應那些在藍剔專頁一定會被管理員刪除無誤的留言,以反映香港普羅大眾心目中的警隊真象。直至昨晚近午夜時份,筆者發現自己無端「按讚」以及「追蹤」了藍剔的警察專頁,因而直呼有鬼!原來面書誤把「正宗香港警察」專頁當成偽冒,將其停權了並將所有「按讚」自動過戶到藍剔專頁!

我要說,朱.伯.格,請你先了解一下惡搞文化好不好?「惡搞」不是「偽冒」,在「惡搞」的幽默之下,存在著的是與惡搞對象本身所持立場原全相反的一種聲音!這是一種幽默抗爭,是一種無可奈何下的自我表達和抗議方式。為何面書竟要助紂為弱,把這種在赤化的狹縫中漏出來的微弱聲音給抹殺?就像「立場新聞」與「墳場新聞」可以同時存在於面書世界而平分秋色,甚至惡搞比其對象更為成功,這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而沒有真假之分,這種尊重多元化意見不就是朱伯格你們國家推崇的最高價值之一?難道你們為了打入中國市場而不惜放棄在國際間的社會責任?

現在「正宗香港警察」在面書上已經不能搜尋得到。面書這個藍剔認證或可說是出於好意,但妄顧了使用者的原意,更成為了霸權的幫兇。我對自己的按讚被移至藍剔的警察專頁感到作嘔,為面書沒有去了解或刻意妄顧本土惡搞抗爭文化而受理了「偽冒舉報」的此一舉動感到極其失望,為網絡世界的言論自由感到前景堪虞。如此,又豈止花生散落一地這般簡單?

Thursday, October 8, 2015

來個小休,關西任性窮遊(中)

因為朋友一句,「去宇治吧!」便把第二天的目的地鎖定為宇治。宇治在哪裡呢?按鐵路路線來說,她在京都和奈良之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觀光案內所一出站就能看見。

JR宇治駅

沒錯,宇治就是宇治綠茶的那個宇治,走在街上,茶香處處,是薰炒茶葉發出的味道。但宇治還有更多,在日本遷都往平安京(京都)以後,宇治成為了權貴的聚集地,別墅林立。後來,其中一棟豪華別墅成了一座密教寺院,名為「平等院」。我對於密宗或末法思想零認識,但裡面原來藏著個浪漫的故事。「在肉身快要消亡之際,眼前出現的,是五彩斑斕的菩薩,化身成為你最想見的那個人的面貌,顯現在你眼前。」究竟到那一刻,自己最想見的那個人,到底會是誰呢?「這些菩薩會提著各種樂器、奏著柔揚的樂曲,同時,你的靈魂會被溫柔的光芒環繞,轉眼之間,靈魂就會回到歸處。」果真如此的話,我也非常樂意呢。

手執樂器的菩薩會化身成你最想見的人來迎接靈魂(翻攝明信片)

平等院一隅

一開始,還覺得六百日元的入場費有點貴,直到那些造工精細、手拿不同樂器的菩薩雕像出現在眼前,便覺得值回票價。平等院的展館,展館內部的設計,那些經過復修的菩薩,和整棟寺院的翻修,都讓我覺得入場費沒有白花。展館出口外面,還有節目介紹平等院的翻修過程,那些朱紅色的門柱、鮮黃色的新漆到是用了什麼物料,結合了什麼傳統工法所造成的呢?讓我更覺滿足的,是這些behind the scene的故事。

涼風吹送,好不舒爽

沿著案內所阿姨為我定下的路線繼續走,走過了神社,走到了江邊,在紫式部塑像旁邊坐下來,涼風吹送,好不舒爽。便利店買的飯糰,便是我的午餐,一點不覺委屈或可惜。我十分愛日本便利店的飯糰,濕潤軟硬度均適中的飯粒,爽脆的紫菜,香港縱有同類產品,但品道根本無法相比。其中以Familymart最合我個人口味,一百日元多一點點就有一個,吃兩個已經非常飽足。主食是飯糰,二百日元一餐,怎能不是窮遊?然而我非常滿足。

紫式部像

說回宇治,她還是源氏物語作者紫式部的故鄉呢,而源氏物語是世界上第一部長篇寫實小說。出於好奇,好奇那麼久以前的人能寫什麼小說呢?所以我小時候有時候有去讀,但沒完成,讀著那麼久以前寫的文字而覺神奇。嗯,至於好不好看就見仁見智了,始終是第一部嘛,朋友說很無聊,但源氏物語博物館內,粉絲數量為數不少啊,雖是老人家居多。除了平安時代的服飾和用具,還有短劇放映,我看的一齣名叫《浮舟》,可惜沒能事先做點功課去了解內容,卻還是欣賞那種平安時代的獨有味道。

時候不早,本想盡快走完宇治,好到下個點伏見稻荷大社。卻已經走得太累,聽朋友建議,一到中村藤吉本店朝聖。據說這間以綠茶和甜點著名的食店在香港「排到顛」,人龍超長,兼且味道不錯、值得一吃。一個女子獨遊(也毒遊)日本,平常不太敢進入食店坐下點餐,皆因很久以前聽說過,對日本人來說,女子在餐廳獨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會招別人白眼,所以有些拉麵店有獨立間隔,標榜「女性一人也安心」。恰巧這家店輪候的方式,是寫上名字以及人數;驟眼一看,還是只有外國女性會一人獨食。就讓我來當觀光客,豁出去吧。

中村藤吉本店的雪糕

雲呢拿(香草)混合綠茶口味的軟雪糕,甜度適中,沒有過甜或太苦,配一抹紅豆蓉,是相得益彰的組合。用脆皮盛著雪糕,沒讓融化的雪糕沾滿碟面,是為日本人一貫對食物賣相的講究。可能就是這種講究,造就了日本的成功吧?

伏見稻荷。擋路的拍攝者太多,不是心目中的寂靜而神秘

到達伏見稻荷大社時,天色已近晚。暫將大殿放旁邊,直奔千本鳥居,就是許多照片中的紅色巨柱整列而過的一條路。在日劇中出現的場景,都是寂靜而神秘的,可是事實上路很擠,不少喜愛自拍或拍人像的遊人擋路。這就是,從來拍照的人都會刻意去形造一種人工的美,而那種美是不真實的,如果我抱著心目中的幻想而去,恐怕會失望而回。當一個自在的旅人,先要學懂如實的接受旅程上的一事一物一景,才能極盡享受途上的每一刻。




Monday, October 5, 2015

來個小休,關西任性窮遊(上)

臨時起意,當天買的機票,第二天就出發的京阪奈良四天之旅,隨性沒準備之極。如果您期待看到的是很趕很趕那種充實到爆炸遊記,那麼您恐怕要失望了。

晚上九點半出發的航班,作好了睡機場的心理準備。稍為做過調查,關西機場是有Lounge的︰在網路上申請好折扣卡,入住時可享半價優惠,但最後卻沒住到。到埗太晚了,一則發卡櫃台已經停止辦工,二是因為Lounge已經「滿員」,進去也沒地方睡。

睡了半個晚上的「床」

人生第一次在長椅上過夜,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人越是放得下,能夠擁有的自由便越多。你能睡機場嗎?能選擇的航班也就更多;你能住便宜的住宿嗎?能去的地方也更多…

在夜半的關西機場內,好多旅客把兩張長椅併一併,便成了一張安舒的床,用衣服把臉蓋一蓋,遮光之餘也遮醜,睡得安穩,彷彿是已經十分習慣睡機場的老手。機場內還有日本警察在巡邏,向坐著不睡的人查証身份;大概是怕有小偷混進機場吧?真是讓人安心的日本。

日本時間清晨六點多,機場燈光全開,環境也開始吵鬧;睡不下去,不如拿起行李出發。觀光案內所Tourist Information的職員從國語口音聽得出來是台灣人,她聽說我已是第三次來關西,說著「那你還用玩嗎大阪?」大阪、京都、奈良各一天,她說沒有哪個pass對我來說特別划算,又見旁邊賣兩日券三日券的櫃台排了長長的一條線,我選擇拎起大包包就走。

到了難波,找個coin locker暫存行李,距離hostel的check in時間還好大一段,四處走走吧。早上的道頓堀沒什麼人,卻帶一股頹糜氣息,看到路人從彈珠機店出來,走路搖搖晃晃的不知是否酒氣未過,讓我想找人問個路也很勉強。

逛街血拼不是我的菜,尤其是在一夜無眠以後,但黑門市場的美食卻還是讓我有點動力。價位在一千二百日元的sushi set老實說並沒有很便宜,但品質符合期望;我判別壽司鮮美程度的標準很簡單,海膽只要我沒吃到腥味就已經很新鮮了,而這個便當絕對符合標準。近年有一種「食物里程」的說法,有名廚鼓勵食客吃當地附近的食材,又環保又新鮮,說這才能吃到最好的。別的我不敢說,但海膽或是三文魚子我一定按此準則,在日本以外的這兩樣,我基本上不碰。

黑門市場壽司set。嗯,合格!

到達hostel時比起最早check in時間還早很多,讓我有點小擔心,但又已經不想再「流落街頭」了。迎來的員工是個有點帥氣、親切但笑容緬典的日本大男生,完全沒有介意我比預定時間早到,默默的替我優先收拾好房間以後,再說一聲,「別橋san,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哦!」日本人的「腹黑文化」我當然是知道的,就算他心有不甘,也不會在顧客或上司面前流露不滿。他有不滿嗎?有沒有我都管不著了,既然已有一張床,我最需要的是大睡補眠。人老了,無法熬夜。

日系設計hostel房間,前身是旅館

午後醒來時陰雨綿綿,但逛街我也著實沒興趣,怎麼辦呢?想起check in的時候,Toru san,就是那個笑容緬典的大男生說過附近有個溫泉,去過的人都大推,他卻因為身上有紋身的緣故無法進去沒試過。「外面在下雨呢,沒什麼有趣的事情想做,想去泡個溫泉;那個hotspring真的是溫泉(Onsen),不是澡堂(Sendou)嗎?」在北加賀屋這個小地方竟然有溫泉,真讓人覺得有點難以置信。Toru san肯定的回答,「嗯,不是澡堂,是溫泉哦,而且是天然的!」我跟他的對答是半日語半英語的,因為我的日語差不多要忘光光了,而他的英語詞彙也不多。

說起來,hostel的所在地,北加賀屋在地下鐵藍色線「四橋線」的尾二站,鄰近住之江公園站。另一端才是繁華的市中心地段西梅田,所以我常幻想自己這次是住的地方是九龍的荃灣。不過,小地方正中我的口味,生於香港長於香港的自己,極有一種逃離繁華、逃離人逼人的傾向。這樣的一個小地方會有天然溫泉?沒有別的事情想做的我,帶著好奇和疲憊的身軀去了。

不是澡堂,而是貨真價實的溫泉,可惜裡面無法拍照

結論是溫泉意料之外地好。工作天午後的溫泉客人很少,進去付款以後就能隨意使用。在接待處我猶疑了一下,不知該說日語還是英語,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竟用了「edo…」這句日本人常用又沒有有點意味不明的語句作開場白,相當於中文的「嗯…」吧。阿姨一臉狐疑看著我,到我終於繃出句英文她才知道我是外國人,臉上堆起笑容,拿出英日並行的介紹牌來解釋規則。她堅持要我看完,到我用日語說,「沒問題,都知道了。」她才稍稍放心。
溫泉禮儀我當然是知道的,但就從來沒到過這種溫泉。

地方很乾淨,水泉為數不少,有室內的、有戶外的,有著不同的功能,有水力按摩的設備,也有從上而下讓水打在身上的那種「冥想」溫泉,當然也有水溫不同的各種水泉,冷熱俱全。我會說,它的設備比很多小型溫泉旅館都要好,而收費只是730日元兼不設時限、自由進出。身邊的都是當地人,我跟她們一樣盯著電視看,有如完全融入了日本生活;後來我再去時,阿姨簡直想幫我辦點數卡呢,跟她的同事說「最近很常來呢」。大愛這家溫泉,意外的溫泉之行,絕對是旅途中的最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