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November 18, 2015

零比零收場,不也是中港兩地的命運嗎?


昨晚的世界盃外國賽,香港對中國以零比零收場。連我這種不懂足球的女子都被賽果洗版洗得很開心,不禁與眾同樂高呼一句「香港勁揪!」我問朋友,平手即是如何?她說計得失球,而這樣中國隊要出線將會很有難度。

形勢分析,我這外行人就不多言了。只是想,香港人何曾這麼關心過本地足球了,前幾年不是說本地球賽連觀眾也得小貓三幾隻的嗎?事實上,港隊實力漸強當然增加了比賽的可觀性,但球迷噓國歌內中隱含的意義,卻也叫人無法忽略。

球賽,既是球賽,同時也是港人在現實環境中得不到滿足時聊以自我安慰的方法。

香港球迷噓國歌、他們帶入場的標語說「香港不是中國」(HK is NOT China),無不體現了港人對現實大環境的不滿。這些不滿與去年的大型抗爭運動源出一脈,有些人甚至恨不得香港有實力與北京政權分庭抗禮。可惜對等的抗衡在當下的政治環境中無法實現,作為偏安一方的彈丸小城,香港只有受欺壓的份,連當年政權移交前的所謂民主回歸承諾都早已化為雲煙了。

但在球場的綠茵之上,中港雙方對等的大戰卻是可行的!之所以港人齊心一同去挺港隊,甚至有朋友願意花六至十倍價錢求一張「黃牛飛」,但求舒心裡一口污氣!港隊出線無望,但門將仍傾盡全力保不失,攔截中國隊出線的希望,既是體育精神,也是港人精神上勝利的一仗。

有人說,「香港精神︰攬炒。」

是的,港隊不會因為自己出線無望,而去「放水」給對手,港人也不會因為難與北京政權抗衡而放棄抗爭,放棄公義和法治等現有的核心價值,也不會將香港的民主前途拱手奉上。民間的不合作運動以致大型抗爭,議會裡的拉布,高上學府的反赤化,港人與親共勢力誰也不讓誰,縱是爭取到的希望渺茫,我們卻仍然堅持,絕不會乖乖的舉手投降。

曾經,在回歸後不久,香港也出現過中國人的身份認同。從前為著中國的太空探索成就,港人也一同自豪。從前在奧運之中,香港代表奪金港人當然是歡天喜地,但中國隊奪金,港人也為之高興;就算碰著中港對壘,大家的感覺是雙嬴,哪一方勝出也是「自己人」。觀乎今日,觀眾席上的「香港不是中國」,或是有些網絡輿論愛稱中國為「鄰近的經濟強國」甚或「鄰國」,又是誰造成的呢?

上文已說過香港是彈丸小城,難道就會不自量力地無故起來反抗中央主權?這些都是港人因眼見生活空間日漸被蠶蝕,法治、公義和自由等核心價值日益崩壞,而無法不站出來反抗而已。港人實際上是最現實的一群,若非「燒到埋身」,高呼「我討厭政治」的大有人在,多年以來根本政治冷感。而這樣原先冷感的一群,如今竟在球場觀眾席上揮舞「DIE FOR HONG KONG」的旗幟!

說到底,是如今的政權不及殖民政府有智慧,不懂也不願尊重地方特性,著人高壓統治這小城。他們遇上的,卻偏偏是港人那承傳了不降不屈的「刁哪媽頂硬上」個性,無怪乎此城戀殖,其實只不過是北京政權管治智慧不如人。

這場零比零的賽事,在現實中依然繼續。無法嬴也不能輸,誰也不讓誰,似乎是中港兩地的命運。

Friday, November 13, 2015

清酒煮花甲


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清酒煮蜆的呢,大概是從《深夜食堂》漫畫裡的故事而起吧…?

丈夫不忠,且留下一大堆債務。一個單親媽媽,帶著一個孩子,萬念俱灰,心想︰「不如就這樣死了算吧?」兩個人在海邊走了很久很久,兒子說,「媽媽,我餓了。」如此,一大一小到了附近一個小食堂。

點了酒蒸蛤蜊(清酒煮蜆),兒子吃了一碗又一碗,媽媽盯著他津津有味的吃相,便不捨扼殺孩子繼續生存享受美食的權利,放開了尋死的念頭。

一位精神科醫生對我說過,「當一個一心尋死的人,重新面對生存的基本需要時,便能喚起她的生存意志。」醫生口中的那個人,其實是我。

面對基本需要時,你會突然間發現,要活下去並非困難,其實很簡單。有如漫畫當中,滿足了兒子味蕾、喚醒了媽媽意志的這一道菜,做法也不複雜,原來只需要5分鐘。

這次用了花甲。

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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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半斤
蒜粒3顆切片
小辣椒乾2條切絲
食油1湯匙
清酒100ml
豉油,隨意
牛油,一小塊隨意
葱花,按喜好可加可不加

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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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先把花甲洗淨,把水稍為瀝乾

2. 蒜粒去皮切片,挑走蒜心,辣椒乾切絲。喜愛的話也可切好葱花備用

3. 少許油下鍋,爆香蒜片和椒絲

4. 花甲下鍋,加進100ml清酒

5. 蓋鍋煮約一分半鐘,直至花甲開口

6. 揭開鍋蓋,加進豉油少許和一小塊牛油

7. 再煮20秒便可熄火,隨意加入葱花

喝一口湯。貝類的甜,清酒的香,牛油的濃,椒絲的辣,全部滋味在口中互相配合著起舞,我像故事中的孩子一口接一口吃個不停。

灰心失意時,就來做這道吧。味覺可喚起人的記憶,也能勾出人潛藏的毅力。說不定這道菜真的能拯救誰呢,最起碼,拯救自己的舌頭跟胃。

Tuesday, November 10, 2015

阿妹阿妹(未完)

「阿妹,阿妹…你為什麼還不來啊…?」虛弱的聲音,發出有如夢囈般的語句。

一個七十歲有多的獨居老婦人倒在地上,生命跡象漸見微弱。幾日倒卧地上,當身體缺水,腦內的電解質開始紊亂,幻覺隨之而生。在她的「真實世界」裡面,她的鄰居強行闖入屋,她被他們禁錮虐待暴打、被奪去大量現金,堅強的她沒有哭,她只是很驚恐失惜 — 那幾天,她活於煉獄之中。

這個老婦人,她不是別人,她是我媽。

當我再見到她時,經已是在醫院的急症室,那是週一的早上。強勢的母親,躺在輪床上被醫護人員移送出來,劈頭一句就問「為什麼你這麼晚才來?」我答不上來,我不敢答。

就算我是從繁重的公務中向老闆緊急請假,「飛的」﹙撘計程車﹚趕來醫院,我又如何忍心告訴她︰『在你受苦之時,我在家裡睡大覺。我打電話你沒接,我以為你一如既往的在睡覺。』取而代之的,只有滿眶眼淚,唯有撫著她那滄桑而稀疏的白髮說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Saturday, November 7, 2015

聖雅各之路 - (50) 夜話小王子

我忘了,我是怎麼認識的Ryan,好像在La Faba那間簡陋的庇護所見過他一面,又似是在El Cebreiro看他穿著垃圾袋雨衣才第一次撘話。他是一個南非白人,高高瘦瘦、大概很有錢,能夠不開口就不講話的酷酷形象,白馬王子加浪子的組合,迷倒了不少Camino女生。

包括這一位來自法國的Celine(背向鏡頭)

暴雨的一天,這一天之慘烈真的很難言傳,這是我在途上初次萌生「我不要再走了」的放棄念頭,連翻過庇利牛斯山時都不曾有過。只是四野無人求助無門,更無躲雨的地方,不得已要繼續前行。最後,大家都受不了狂怒的暴雨,走完了18公里,便決定在一家albergue住下。我遇到前一天剛認識的德國太太芭芭拉,而Ryan又是他們的朋友,剛好都坐同一桌,穿著濕透的衣服,喝杯熱咖啡,聊天。

窗外的天氣依然糟糕,還好住下了(在洗衣間門外拍的)

洗個熱水澡後,體溫才稍有回升。再來便是處理又濕又髒沾滿泥水的衣服。在洗衣乾衣機前,排了長長的人龍。一眾老奶奶之間有一把年輕男子的聲音,是小王子Ryan在請教奶奶洗衣機該怎麼用,「我在家從來不用洗衣服的,所以我不會用呢。」這大男生挺有辦法的,在酷酷的皮相之下,又能把奶奶們哄得有如少女般花枝亂顫。但是不用洗衣服?難道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嗎?連機洗衣服都不會的嬌貴王子,竟然來走不得不克苦的Camino?

Fonfria這個地方很荒蕪,想要找家店去買食材也沒有。Albergue的主人建議我們到附近一個地方晚膳,合理的價錢,五分鐘的車程,對方會派車來接我們。



圓拱型的房頂,長長的原木餐桌,食物、麵包等等在我們這些本來不相識的朝聖客傳來遞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歐式古典溫馨味兒。我又結識了從捷克來的年輕夫婦,和一個渾身是勁的法國女生Celine。飯飽酒足,餐廳主人也不急著要把我們趕回去,這家餐廳大概也是旨在服務朝聖客的吧?店主扭開音樂,奶奶爺爺與年輕人便站起來跳舞,黑人侍者以舞技挑戰法國女孩Celine,這女生也沒有善罷甘休,挺身迎戰。

與眾共舞,看上去很迷幻

坐在一旁看得正樂,Celine把我拉起來,說「你也來跳嘛!」我堅拒,我說我不懂,拖拖拉拉之下,她又回去一人獨舞。我現在想,如果當時小王子有在的話,她拉的一定不是我。

* * *

與王子真正的相遇在半夜。他因為受不了大房間的鼾聲,三天兩頭便要住一晚single room,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遇見他的。這個晚上,我又失眠了,有一大半是因為旁邊那來自夏威夷的美國大叔鼾聲實在太大。跑去坐在common area是我的老習慣,這樣比較不會打擾別人,可以更放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房間,其實床很堅固應該很好睡才對…

凌晨四點的交誼廳,大半夜的應該是沒人,我戴上耳機,聽著中文歌曲,半躺於西班牙的鄉郊,獨遊於網絡世界。突然覺得有人站在我面前,抬頭一看,他問,

「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小王子的身影卻出現在夜半四點。

我說,「失眠啊,裡面鼾聲太大。」

他問我怎麼不就帶上睡袋,直接睡在沙發上。

我覺得,「那怎麼好意思,如果早上讓別人看見我睡這裡的話,不就像抗議他們太吵了嗎?那你呢,你又為什麼半夜起來?」

小王子說他餓了,起來找吃的。

消失了一陣子,他手上拿著兩塊蛋糕,他近前來,遞給我一塊;高大的黑影覆蓋了半躺於沙發上的我,畫面有點衝擊。原來他去了前面咖啡廳偷拿了人家的蛋糕還有柳橙汁,更拿了我的份,回頭找我。

甜而不膩的Tarta de Santiago (網絡圖源)

「咦,這樣不好吧?這樣拿人家的東西吃…」我喃喃地說著,身體卻很誠實,接過他手上的Tarta de Santiago。

「我把20歐留在櫃枱上,再怎麼也夠了吧?」有錢人家的少爺確實是財大氣粗。

小王子退後,到另外一個角落,坐下,讓我舒一口氣。他繼續跟我撘話,各自說起大家來走朝聖之路的故事。原來他又是另一個抑鬱症病患,在途上認識的都第幾個了?

他說,他努力的賺錢,三十歲就擁有一座一百萬美金的宅子。回想當初,一開始作為營業員,他並不成功,生性內向、不擅交談,讓他每次都垂頭喪氣出去,又失敗而歸。後來他去學習,懂得了怎麼改變一個環境的氣場。即便是初次見面,他也能誠懇地握住對方的手說「嘿,很高興認識你!」。他說,因為這種微小的語調和態度變化,成就了他強大的能量,他成為了公司裡面有名的top sales。

但是,他快樂嗎?不,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他一邊眼睛失去了九成視力,去看醫生,醫生說找不出他有什麼毛病,斷定是心理因素、是壓力。

聊著聊著,雖然小王子坐得遠遠的,佔據了另一角落的沙發,可是我覺得,心靠近了。

我們交換了各自的故事。小王子跟我說,「你的問題是你太『不』自私了,而我卻太自私了。I wish I've more of you,and you should have more of me。」後面這句刻意不翻譯而用原文列出,文字,確實是誘人遐想的最佳利器。

夜半寂靜、四下無人之時,一個失戀女子的心泛起陣陣漣渏。

「我睏了,回頭睡去。」小王子卻拋下這麼一句話,然後遠離。

有圖有真相。偷放一張小王子的玉照(右一),左一是Celine

* * *

當你在意一個人時,你的眼球,就會自動搜尋他的踪影。偶然相遇,可能也是一件平常事。

後來,我真的有機會再遇到小王子,跟他一道走了30公里,了解他好多事情。比如說,他家族有抑鬱病史和自殺傾向,媽媽重病、表哥自殺。但他本人卻是一個超積極向上的人,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願意花那麼多時間說服我不要想自殺,因為目睹親人離世,是他的切膚之痛。他真有一點點,改變了我的想法。

為了追趕他的腳程我那一天走得很吃力。在臨近進城時,他說他想一個人走;非常有禮貌的告別,就代表我跟他之間緣盡了。

對於這種閃閃發光的生物,我並沒有想過留住。雖然分開的時候難免遺憾,但是感謝他讓我知道,我的心,還能跳動。原來,哪怕你受過多大的傷,哪怕你經歷過多大的痛苦,你還是你,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現在回想,雖是萍水相逢,他在我生命的軌跡中出現過,改變了一些事情,卻也是無可置疑的事實;沒有他,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感謝他夜半的陪伴,感謝他至誠的分享,也感謝在命途上改變我的每一個人。

Sunday, November 1, 2015

聖雅各之路 - (49) 一念

Day 33: La Faba -> Fonfria (18km)

在Camino途上,你一定培養出早睡早起的習慣。寫過不少次了,旁人都清早六時起床收行李,自己也不能賴床;經過一整天的體力耗用,到了晚上十點,朝聖客一般都已安然入睡。

這一個晚上卻是不同。

十一點多,我在雙層床的下舖輾轉反側,總無法入睡。不是憂鬱症回來找我,是我不幸,鄰床跟上舖三個匈牙利人,正用母語喋喋不休,時而嬉鬧、時而戲笑,聽不懂對方在講什麼,讓天性敏感的我更覺困擾。

最糟的不是上舖人放在床邊的一枝紅酒(寢室寫明禁止飲食),最糟的是兩男一女中的匈牙利女生,是我第一天踏上Camino旅途的舊識。若看倌還有印象的話,她便是第一天在SJPP跟我借衛生棉的女生Julie。若不是Lin堅持趕路而Julie要等超市開始營業,我們三個女生會是第一天的同伴。

匈牙利女生Julie

讓我特別失望的,是Julie也跟兩個男的一起鬧,明明在印象中本性不自私也不壞的女生,為什麼這樣呢?緣份很奇妙,祂讓你愛上一些人,也讓你討厭另一些人,這些全在一念之間發生。

將近午夜十二點,不得不撕破臉跟他們講清楚,「你不用睡別人也得睡,請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自重一點吧!」氣上心頭,實在睡不著,脫離暖乎乎的睡袋,走進冰涼的空氣中冷靜一下。

不得已的晚睡,很影響第二天的狀態。就算想要休息,也不願待在La Faba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小村莊,還是硬頭皮起行。


* * *

Julie從後趕上,刻意找我來道歉。她說她那兩個同鄉是廚師,人比較粗魯,請我不要介懷。尤其睡在我上鋪的男人,最不顧別人感受又不懂觀言察色;她本來不想參與他們的談話,只是那些笑話太好笑,她忍俊不禁。我表示自己前一夜的不好受,請她若再遇到他們時多多注意,反正,我再遇到他們的機會也很微了。

Julie走後,我獨自沿著山間彎彎曲曲的小路進發。

神聖之光洗滌大地

天色不甚好,厚厚的雲層讓人感到擔憂,陽光只有偶爾從雲層中滲出來,仿如神聖之光洗滌大地。在山巒之間,感到人類是如此的微小。風、雨、陽光穿透厚雲,這些人類無法控制的氣候,只不是浩瀚宇宙中,一顆孤獨的藍色星球上的些微變化;人類更是這個氣候系統之中的一粒微塵。

一路往上,來到了朝聖之路的最後一個高點El Cebreiro,一個很重商業味的小鎮。有不同的咖啡店和餐廳,有專賣Camino紀念品的商店,也有開放參觀的小聖堂;又一個為了朝聖者而存在的小鎮。

總覺得很商業化的El Cebreiro其中一家小聖堂

在這裡,我第一次遇見被我在心中暱稱為「小王子」的Ryan,他與我在前一天於La Faba認識的芭芭拉同行。酷酷的南非白人,五官深刻,跟陌生人話不多,如果用華人來比喻的話,小王子的感覺有像吳彥祖。因為下雨,他在T恤外面穿了個垃圾膠袋充當雨衣。上天就是這麼不公平,人長的帥,穿個膠袋在身上也是酷是帥的,反之的話…

下起雨來了。芭芭拉想要躲雨,我則覺得該要繼續前行了,道別以後便又繼續上路。

雨勢越下越大,狂風夾著雨水直直打在面上,幾近瘋狂 — 這是我在朝聖之路上遇過最大雨的一天。雨水打在眼鏡上,讓我看不清前路,就像滂沱中開車時能見度極低的狀況,只是車頭擋風玻璃是我的眼鏡,什麼都看不見的感覺叫人恐慌,無法前行。後來我乾脆把眼鏡拿掉,反正散光亂視加上近視,也沒有讓我完全失去視力的程度。但這又出現另一個問題,沒了眼鏡的保護,雨水直接打進眼裡非常刺痛。環顧四周,只有延綿的泥路和青葱的灌木林,沒有任何遮擋,我的選擇只有冒雨沿地等待,還是忍痛、涉著泥水繼續往前走。十月中旬的西班牙,已是微寒的天氣,在雨中停在原地,只會繼續失溫。

在痛苦之中,光是等待是沒有意義的。你必須繼續前行,迎著痛楚,向目的地進發。然後,你會發現,那種一開始覺得難以承受的痛苦,你竟然可以克服,而且你走得很好。

在痛苦之中,光是等待是沒有意義的

我有點後悔,為什麼沒有跟芭芭拉一起躲雨。更加後悔的,是為了節省每日即棄隱形眼鏡的用量,在最大雨的一天選擇了戴眼鏡。人總是這樣的,花很多時間後悔,為什麼當初會這樣選擇?可是,我們沒辦法穿梭在不同的平行時空,只能選擇分岔路的其中一邊走而沒法回頭。分岔的另外一邊風光是好是壞,路是平坦或更艱難,根本無從得知。那麼,為什麼還要老幻想著另一邊路比較易走?能做的,只是返回當下,直面前路,跨出你的下一步、又一步、再一步。邁向目標,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雨勢稍緩。來到很陡的一道斜坡,而且是大石頭和泥濘的組合,非常不妙。如果選擇走在濕滑的大石頭上,稍有不慎便會跌倒且有滾下山的危險;若是選擇踏在泥濘之上,那種觸感該有多噁心難受不在話下,軟軟的泥土也讓人難以維持身體平衡,只能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

遇上一對朝聖者父子兵,兒子都已經屆中年,父親更是有了年紀的。兒子把父親拉往一旁讓我先過,我點點頭向他們打招呼道謝,如果在平日我會很有興趣跟他們說句「Buen Camino」招呼一聲再來打開話匣子。只不過大家在冷雨狂風之中,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寒喧,這種機會還是留給下次有緣吧。

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家餐廳,解開裡外都積水的雨衣,踩著一雙濕透的登山鞋,點了個熱乎乎的湯作為這一天的午餐。味道不怎麼樣卻很貴呢,貴也是沒辦法的事,在深山之中,能有瓦遮頭,得以喝個熱湯已是無上享受。然而,人世間最難的其中一事,莫過於離開安舒地帶,再次進入艱難之中,迎向不知什麼時候才完結的挑戰。這時候,你要運用你的意志力,甚至談判技巧來說服自己繼續。

味道不怎麼樣的湯(重點是鏡頭都因雨水起霧了)

我還是繼續前行,再走了一段不少的路程。

在一家咖啡店裡,我重遇了芭芭拉跟小王子,他們並沒有因為躲了雨,比我少受任何苦楚,先走還是後走,大家都是一樣的。芭芭拉說這家bar兼做albergue,其實他們的albergue遠遠大於咖啡店的部份。她勸我不要再前行,和他們一起住下;我樂意地答應了,也成就了我跟小王子之間的一夜緣份(哈)。

咖啡室兼是晚落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