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26, 2017

語言呢個生命體︰粵文我見


「語言是活的」呢句說話,已經唔記得咗係邊個同我講嘅;咁如果要討論粵文,呢篇文不如就用廣東話嚟表達啦?(好啦我準備好獻出我嘅第一次喇[1])

「語言係生勾勾嘅」呢個概念,一直都烙印喺我腦海裡面。即係點呢?即係話一個活生生嘅語言,就好似廣東話咁,每時每刻都會有好多人用緊講緊;而只要一種語言一日仲有人用緊,佢就會好似有生命咁,因著各種原因而變化。例如係「創造」、「口誤手誤」、「以訛傳訛」、「約定俗成」、「借用外來語」之類咁;除非一種語言已經死左,好似拉丁文咁,無人會再用佢嚟做日常使用嘅母語,咁一種語言先至會唔再變化。

唔知由幾時開始,啲人好鍾意講「正字」,甚至為某啲廣東話嘅文字詞彙,去搵一個「正確」、「古字」寫法出嚟;例如話「啲」嘅正字應該寫做「尐」咁,我而家見到唔會嬲喇,只係覺得得啖笑。明明個「啲」字已經有一個約定俗成嘅寫法係大家都明白嘅,無論係咪有人有咁強論據去支持「尐」係古時用嘅正字都好,點解我哋要用一個(疑似係)古人嘅寫法去取代大家今日個個都睇得明嘅「啲」字?就好似一開頭咁講,每一種活生生嘅語言都係會隨住時間而變化嘅,點解要咁捉蟲,專登去搵「古字」去取代「現有寫法」?網絡上面傳左咁耐,有堆人跟左,但直到最近都仲有朋友問緊我「尐」係咩字…

點解古字就係「啱」,今時今日嘅俗寫就係「唔啱」?筆者嘅祖父輩就已經定居喺東南亞,叔叔喺當地出世而且一直留喺當地生活,所以可以話佢講嘅廣東話保留左百幾年前嘅發音用字。當筆者同叔叔用廣東話傾偈時,發現唔少口音相異,甚或有啲講法係我哋今日唔會再講。咁如果舊日傳統就係啱晒,我哋係咪要全部學呢啲舊日講法讀音?我哋係咪要睇返粵語長片去學「正音」?

一直都想寫低呢堆想法,但真正引起我想將呢堆「粵文我見」寫落嚟嘅,係網絡名人(?)方學能[2]喺面書上面分享咗一個問題︰究竟係「爛船都有三分釘」,還是「爛船都有三斤(根)釘」呢?個問題本身唔係最有趣嘅,對我來講更加得意嘅係大家對於選擇邊一個講法嘅「思考方法」。有人用一路以嚟嘅講法作準(傳統),搜尋引擎搵出嚟嘅結果數目支持(約定俗成?),有人按語意去分析,有人話其中一個講法係我哋嘅強鄰先會用嘅。

對筆者嚟講,「爛船都有三斤釘」呢個講法似乎係最合理嘅。上網搵過,大概嘅解釋係話以前嘅船多數用木造,咁金屬部份(釘)起返出嚟就以重量計咁。但係記憶中由細到大聽開嘅講法都係「爛船都有三分釘」,咁應該取邊個捨邊個?我諗我都係會繼續講「爛船都有三分釘」,始終呢個係我印象中最常用嘅講法;而語文同數理唔同,只要唔太離譜,好難論絕對嘅啱定錯,太過刻意去追求正音正字反而會顯得突兀。

諗返轉頭,強鄰常用嘅「三斤釘」好可能係最初嘅講法,而廣東話嘅「三分釘」則係後來嘅口誤。但好似生物嘅基因突變咁,有一種只出現喺某個族群嘅突變,科學家可以靠住呢個突變去搵返呢個族群嘅成員出嚟。某程度上呢個都可以作為一種身份認同,無話一定要邊個族群跟另一族群,香港人同強鄰都可以保持各自嘅講法。但筆者唔係話要專登去追求呢種「唔同」,或者過於高舉呢種唔同。好似近年又好多人強調「係『二奶』唔係『小三』」、「係『薯仔』唔係『土豆』」之類嘅倡導,喺筆者眼中係有少許白費氣力嘅。「借用外來語」或者「詞彙更替」都係一個自然發生嘅現象,好似日文中有大量嘅外來語,電視「テレビ(terebi)」由英文嘅 television 借返嚟,兼職「アルバイト (arubaito)」由德文借,但相似嘅情況喺廣東話出現嘅時候就會遭到一部份人極力排拒。

唔好忘記粵文同其他華文語言仲係用緊大致相同嘅文字集,詞彙嘅互相流通更加容易發生。語言呢個生命體係會自然地發展嘅;若想用個人意志去將趨勢扭轉,就好似阻止一棵植物朝向陽光生長一樣,只要條件仲喺度,就算剪左佢嘅葉佢都係會生翻出嚟一樣。比起小撮人嘅個人意志所產生嘅影響,集體意志更加會決定語言嘅走向。(頭盔︰唔代表我反對香港同強鄰區隔)

只係純論語言的話,文字嘅表達就算只係有好細微嘅差異都好,都係會影響意思嘅。好似筆者搵唔到一個華文詞彙可以表達到我心目中嘅「優しい yasashii」呢個意思,嚟到中文時呢個字多數會譯做「溫柔」,但日文會用「優しい」嚟形容男人,而中文又幾何會用「溫柔」嚟影容男人而唔洗擔心冒犯對方?又譬如我會用日文中嘅「代議士」嚟取代「議員」呢個較常用嘅詞彙,係因為我想強調「代議士」真係要「代」人民發聲嘅。久而久之,如果呢個「借用」開始多人受落就會普及,咁就係我所講嘅「語言嘅自然發展」喇。

講左咁多嘢,其實係想帶出一個問題︰究竟我哋係咪要咁拘泥於「正字」或「正寫」呢啲問題?既然語言係生勾勾兼且會變嘅,有時過份執著會唔會係矯枉過正?我唔係話廣東話或者粵文嘅保育唔重要,我知道並且佩服好多有心人做緊,做得好好。但呢啲嘢都只係為今時今日嘅粵文 take 咗一個 snapshot 作為歷史嘅證據,後世搵返嚟睇時,都一定唔會全跟我哋呢個時代講緊嘅廣東話版本。

既然語言係會變嘅,點解唔可以就咁按照佢今日嘅樣貌去接受佢?

[1] 今次應該係我第一次用廣東話出文
[2] 唔知應該點形容

︰Flickr by CC2.0  (Shut Up, take 3 by user "LaVladina")

Thursday, January 19, 2017

思想有罪︰打著「反港獨」旗幟的邪教



早前青年新政按正常程序投得兩個維園年宵攤檔,被食物及環境衛生署以「相信所售賣產品宣揚『港獨』訊息」為由,單方面收回攤檔之使用權。

如果你看到「青年新政」這四個字便想打住,但容讓筆者提醒您,先例一開,這種無理更無視程序公義的待遇早晚也會臨到不同政治光譜的人身上;香港人已經在褫奪立法會議員資格的一役,與抗爭時機失之交臂。

我懷疑在此解釋為何食環署這個決定不合理之極,也會侮辱了諸位的智慧,可我還是要寫 — 只要筆者一息尚存。

首先,就算青年新政這個組織真有宣揚港獨,與其投得的攤位所經營業務也沒有必然關係。就是說,食環署沒有實據指稱攤位一定是用以宣揚港獨訊息。食環署以組織的政治立場為由,猜測青政會在年宵攤位宣揚港獨,進而推論到會「危及公共秩序及公共安全」是純屬猜測;以此作為收回攤位的考慮,單方面收回青政按正常程序投得之年宵攤位並不發還已繳款項,對當事人極之不公平。

這種做法明顯違反「無罪推定原則」,從來就不是香港自開埠以來所取之法治精神;未經證明就判定被指控者是有罪的,等如需求被指控人仕提出證據反駁,是社會前所未有扭曲的現象,如今卻成了香港的日常。觀乎2014年起的佔領行動中,在佔領區中的市民每每被警員撲倒毆打以至頭破血流,也往往是基於這種「有罪推定」。

如果香港還是一個擁抱言論自由的社會,就不應該容讓任何人因其政治立場受到不公平對待。就如東九議員落選人陳澤滔在面書上的言論所指,這不是「剝奪生活權利終身」嗎?如果掌權者可以單憑某人的思想,推論他會採取的行動,進而剝奪其人作為一個正常市民應該享有之權利;那麼所有香港人便進入了《1984》書中的世界,我們都可以觸犯「思想罪」,想了,違反了政權的意志你便有罪。

思想上的自由,是人類應當擁有的權利。社民連黃浩銘就事件發言時,還是持著「社民連沒有宣揚港獨」的思維模式,口吻有如《1984》中那些自我思想腌割的人民,筆者見此感到心憂至極。社會好像還沒有搞清楚︰不是被指控的人有做還是沒有做什麼的問題,而是當權者濫權到一個極點,社會大眾卻沒有意識去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不討喜的青年新政往往成為政權開刀的首個目標,市民似乎完全失去了抗爭意欲。在梁頌衡游蕙禎被褫奪議員資格之時,筆者便說過其他議員也定必遭殃;先例一開,後悔已晚。

而今不合理待遇從政治範疇擴展到生活空間,大眾還是視而不見的話,這種待遇也一定會從不討喜的青政擴展到其他政團身上。畢竟政府現時採取的策略是無視一切程序公義,玩弄行政手段以達到目的,坐看公眾的反抗力道究竟能有多大。從2014年走到現在,香港民眾的對政治的疲態和冷漠正合其意,正中下懷。

終究「港獨」是一個多麼禁忌而不可觸及的議題?彷彿這是砒霜毒藥還是什麼?

昔日支持「日心說」的意大利天文科學家布魯諾,因為他提出的觀念與世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上帝形象相左,被天主教教庭施火刑活活燒死。今日中國所謂的「一個國家」觀念,竟也神聖不可侵犯得只要你思想中存有一絲一毫的「分離主義」便為有罪。在理論的層面上,一個國家的分裂並非不可能,且在歷史上也發生過多次,究竟「分裂國家」是有多麼的罪無可恕和十惡不赦?

在筆者眼中,政權口中的「堅決維護國家完整」而無理剝奪基本人權才是邪教。如果港共政權坐擁昔日教庭的權力,也必會急不及待的把梁游推上去點火活活燒死,所有冷眼旁觀的民眾都是共犯。

Tuesday, January 17, 2017

我看見的並非陳茂波的悲情


蘋果日報刊出了多年前的一篇陳茂波的訪談,題為《為一毫子帶白粉 向上爬脫貧 陳茂波:窮,不會談忠心!》。「求驗傳媒」面書專頁批評蘋果如此引用當年的報導是斷章取義,扭曲了記者寫一個悲情故事的原意。(記者的原意可能要向其人探問才公允)

是的,陳的童年過得貧乏,住木屋、要靠外國善長助養渡日都是不爭事實;可是,作為接任財政司司長的一個公眾人物,其人格缺陷及失德成為公眾焦點並不為奇。

筆者在報導中看見的,是陳茂波完全不適任財爺的更多原因。首先,家貧並不一定導致誠信問題,但陳為了錢的不擇手段,從其少時為一毛錢帶白粉可見一斑,及至其受訪之時還可以理直氣壯說出來,代表他並無悔意。在其道德判斷之中(如有),為自己或自己人積攢財富天經地義。他認為人因為窮,本著為自己為家人爭取更好的生存空間、更多的利益,便可以理直氣壯地不擇手段,背恩負義;而觀其受訪時的發言,可看出這已經成為他的人生哲學,不會改變。

如果有人以為陳當年窮困,所以逼不得已選擇了作惡便大錯特錯;悲情的經歷並非可以作惡的理由。而在心理學上,童年的經歷或陰影最能塑造一個人的人物性格。陳茂波過怕了窮日子,缺乏安全感的他只會一輩子無窮盡地追求財富以求「安穩」,那些母親和妹妹早逝的遺憾,更會成為其不惜一切去「保護家人」的原動力。年前的囤地風波、經營劏房、發電郵誣陷女兒的同學作弊,以及在各事件中的不合理強辭辯解,與其早年的生存哲學一脈相承。

財爺,作為看守香港市民共同財富的一個守門人,由如此一個視誠信為無物、極其自利的人來擔任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在任財政司司長期間,他會有多少機會利用公帑作利益輸送,為自己和家人斂財?

「財政司司長的職責主要是與有關的決策局局長合作,督導商務及經濟發展局、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創新及科技局和發展局的政策範疇的政策制定和實施。財政司司長是外匯基金諮詢委員會主席,與其他委員共同監督香港金融管理局的工作。」(維基百科)

無奈的是官員的失德犯錯,在政權眼中已淪為政治工具。只要一天得勢,犯錯再多斂財再多,如何受公眾憎厭也無法對其官位作出絲毫動搖。香港民眾堪稱是地表上最寬大為懷的民眾,即便是公帑被揮霍、官員私相授受,甚或外匯儲備堪虞,過兩日大家的討論大概還是「今晚去邊食飯好?」

(圖︰蘋果日報)

Monday, January 9, 2017

逃避並不可恥︰但說心理防衛機制


「逃恥」這齣日劇前陣子很紅,某程度上反映了一些社會現象;劇如其名,劇中描寫了各種各樣的逃避。平匡因為對男女關係感到不安,三十五年來一直作為「獨身專家」,躲在自己的世界裡便不會受到感情傷害。美栗在就職的過程中每受挫折,不想再面對職場,異想天開地想出契約結婚以換取主婦身份,名正言順地逃離求職地獄。甚至百合姨的「我討厭帥哥」,也是因為吃過帥哥的虧,便把帥哥等同於「傷害」,以致一見帥哥便覺得討厭想要逃離。

劇名「逃避雖可恥但有用」,據說是一句俄文諺語,或許在戰鬥民族的思維中,真會覺得面對問題時逃避便為可恥。但事實上,逃避並不可恥,逃避乃是一種人類保護自己免受過大壓力或傷害的一種心理防衛機制,對於自身存活來講可說是有利的反應。

可是在現實中,逃避的結果不一定那麼圓滿。現實獨身三十五年的毒男平匡,未必有美貌可愛的美栗出現,願意一步步花精神花時間去瓦解自己的心防;即便美栗出現了,防衛心重、在身邊築起高牆的平匡也未必一定接受「拯救」。

筆者在身邊的人身上看到的是︰被家暴過而離婚的女子,將親密關係等同傷害,覺得現任男友太愛自己而感到窒息;被前男友騙過錢的女子,在金錢上變得錙銖必較,將傷害加在現任男友身上。有獨身的人只想風花雪月而不談感情,有害怕被拋棄的人同時遊走在多個伴侶之間。這些因各種原因衍生出來的自我防衛,很可能把身邊人傷得體無完膚;而童話故事只存在於漫畫、劇集、小說之中。

再說平匡和美栗。

在雙方的「對峙」過程中,平匡會因為對方的越發靠近而感到不適,產生窒息感、甚至想要逃離的感覺;美栗也會因為對方顯出逃避的反應,質疑對方、質疑自己、質疑雙方的感情而受傷。平匡的不安感,表現在他對感情的逃避之上,這是對美栗的一種「非主動式傷害」。而受過傷的「平匡」,甚至會主動加害身邊的人而不自知,例如在言語上、精神上,甚至實則上向對方施以暴力,表面上破壞二人的關係,實際上是逃避自己受傷的可能性。

那麼,逃避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其實我沒有一定的答案。我也曾經出現過想要「拯救」誰的想法,最後心理輔導員提醒了我,「誰說逃避就一定不好呢?或許他本人不想要你的拯救?他長久以來平靜安穩地生活,你是否一定要去改變他的這種生活方式呢?」

現在的我學會了尊重別人的意願,若那是他真正希望的話。

就是說,如果「你」意識到自己正在逃避任何一件事一個人(Given that is your conscious choice),而不是無意識地被恐懼或者舊傷牽著鼻子走;那麼我便沒有資格替「你」決定,哪怕逃避的對象是感情、事業或學業,我沒有權利去逼誰面對壓力,也沒有權力去勉強別人面對受傷的風險。

同樣地,我也希望別人別干擾我作出逃避的決定。如果我在防空洞裡躲得很安穩,你也不必來打擾我。

逃避並不可恥,而且有時候非常有用。

圖源︰「逃避雖可恥但有用」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