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30, 2014

聖雅各之路 - (44) 遷就

Molinaseca -> Ponferrada (8km)


天還未亮,大家已在收拾行裝。小鎮上的民宿,附近沒有什麼可以吃早餐,朝聖客齊聚在一樓的餐廳,用三歐換取不怎麼樣的早餐。免費添飲的自助咖啡或茶,吐司配果醬或牛油(奶油),勉強下肚,大概早餐也是朝聖路上私營民宿最賺錢的一環吧。

因為一位阿姨給了我一支止痛用的藥膏,去舒緩前一天下降一千米造成的膝蓋痛楚,我跟阿姨成為最晚走的兩個人,順理成章同行。繞過一個網球場,我們又踏進朝聖路的荒蕪綠意之中。

又遇到一位在朝聖路上辭世的朝聖客

阿姨的名字大概是伊莉沙伯(Elisabeth),二人同行時我也沒有直呼阿姨的名字,後來再遇到時,我那位跟阿姨大致同齡的朋友都喊她Beth。說起來那位朋友超愛幫人家縮寫名字的,都喊我名字的第一個音節,聽起來蠻順耳親切就是了。

阿姨是美國人,原來是一位教會牧師,她們舉家要從一個城市搬到另外的一個城市。但是她在新居住地本來要應徵的職缺,好像要給她,最後又沒有給她。中間牽涉了不少人事問題,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會出問題,就算是宗教組職也是一樣;後來阿姨患上憂鬱症,又來走朝聖路,遇上同受情緒病困擾的我。你說,巧嗎?

天南地北,我們聊了一大堆,除了紋章的事情以外,一年後寫字的今天我把那些都全忘了,只剩下那支 Ibuprofen 5% Gel 還在家中,和淡淡被關心的記憶存留在腦海裡。會談起紋章的事情,是因為阿姨在拍別人家門口的圖案,那是一個紋章。她說她對這個特別有興趣,因為每個有歷史的歐洲家族都會有自己的家徽,設計獨一無二,包含家族歷史。網路翻查了一下,原來紋章是個人的代表象徵,傳統上一個紋章在同一時間只能由一個人使用,由父傳子,家族繼承,妻女若要用的話也可稍為修改設計。

差不到Ponferrada時,伊莉沙伯阿姨發現她丟了一隻手套在路上,無論如何都要回頭找。對於秋冬季節來走Camino的朝聖者來說,保溫的手套也是蠻重要的,如果要使用登山杖的話,手便會長期曝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擁抱告別後,我便去赴另一位阿姨的約。

從小到大,自覺蠻受長輩歡迎的。一副看起來乖乖的模樣,也有耐性去聽他們講故事的緣故吧。來自丹麥的Bente阿姨之前就來了簡訊,約我在Ponferrada碰面,她因為身體狀況不好,已經在途上撘了幾次巴士,所以在我到以前就在Ponferrada等著。其實我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麼身體受不了,卻又硬要走下去呢?朝聖路根本是自由的,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沒人規定,沒人強迫;只是我也尊重每個獨立個體的意願,勸過幾句不果,就沒有再說什麼。


一杯咖啡以後,本來我是想要繼續走的,畢竟從Molinaseca到Ponferrada只有8公里,對當時的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而且Ponferrada又是個大城市,對於偏愛小鎮的我來說不大吸引。但是阿姨可憐兮兮的說她腳痛,想要多休息一天,說希望我等她,心軟的我就從了。

Ponferrada的Municipal Albergue(公營旅舍)很大

把背包丟在阿姨前一晚住過的albergue後,我們出去當個觀光客,阿姨說要帶我逛這個城市。(嗯,腳又不痛了嗎?)說背包是用「丟的」沒錯,因為時間太早,還沒有到旅舍登記入住時間,我們就把大背包藏在不當眼位置就跑出去玩,如果是平日的旅行,任由行李無人看管,大概是難以想象的吧。

新舊並存

Ponferrada是個大城,既有古老傳統的城堡,也有簇新的民居。我們沒進城堡,阿姨說那是騙錢的,就在外圍繞了個圈,她說她知道路,在外面拍幾張照片也是一樣的。

城內散步時,也走了荒僻寧靜的路,路上有「野生」的葡萄跟無花果,是從一些廢棄的院落長出來的。愛吃無花果,兩個人拼命跳高把樹枝搆下來,把成熟的無花果摘幾顆回去吃,不能多摘,因為無花果容易壓壞,容易變壞,很難攜帶保存。後來回到香港,每每看到日資百貨公司超市的無花果賣三十港幣四顆心裡就直翻白眼,覺得「好貴啊,在歐洲時是免費的耶…」

「野生」葡萄

Register時被welcome drink嚇到了

回到旅舍去登記入住,受到史上最豪華的一次對待,宿費七歐的庇護所,桌上有香檳跟薯片招待入住的朝聖客。我問義工「為什麼register會有welcome drink啊?」答案是National Day啦,人家十月十二號西班牙國慶日,美酒小食都為慶祝。而且那個香檳好喝到沒話說,可能有人會很怕偏甜的酒,可是我超愛的。喝了一杯,很克制自己才沒有問出口,「我…可不可以再喝一杯?」晚上有剩下的酒我有份喝了,好爽,不過另有一件事情讓我不爽,再表。

Tapas跟Vino(酒)在朝聖路上當然是必需的

晚餐省略掉,去吃西班牙的tapas,喝酒。Bente阿姨問了我的不少事情,感情事、情緒病,她不算聰明,英語溝通能力也沒有很強,樸實的回應「那是個壞人,忘了他吧。」在朝聖路上的第二十九天,我已稍能釋懷。

這張的Bente阿姨還蠻可愛的

讓我更在意的是,一個二十來歲、大學學歷的女生,躲在吧枱背後斟酒上菜。她說她原來是唸人力資源管理的(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辭掉一份工作以後便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職缺,很想要出國找工作。她說西班牙的景氣真的很差,她現在只能靠在酒吧每週打工兩天幫補一下。西班牙在西歐國家之中,算是比較落後的一個,物價也相對低。到寫文章的這一天,已經是一年後了,還是看到西班牙示威不斷,國際新聞老實說我沒有多看,每天看香港的社會就夠人氣餒的了。現在想到那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她問我意見說「出國可以做什麼?」我看她英語能力不錯,建議「可以去別的地方教西班牙文」,希望她今天的境遇有比較好吧。

躲在櫃枱後面打工的女生

再度回到albergue,一堆人在中庭聊天,喝剩下來的酒。香檳很好喝是沒錯,但喝多了幾杯,人就亂講話。有人想要把我跟一個像瘦猴子的墨西哥人硬湊對,他本人也好像對我很有興趣;只是我上次遇到他的一次,很久以前,是在一間旅舍的共用沿室裡,他比裸體多穿了一條內褲而已。當時我真的感謝上帝沒有讓我早兩秒進去,不然看到他裸體的話,我真的很不幸,而他解釋「因為淋浴間裡的地板太濕…」

我心想,你不介意讓別人看到,也得尊重人家不想看到你裸體的意願吧…沒有歧視,但從來沒辦法喜歡粗鄙的人,便借醉落跑,回去卧室。還好睡前遇到朝聖路上第一個日本女生,用久違了的日文說聲おやすみ(晚安)稍為療癒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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