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ugust 3, 2014

聖雅各之路 - (37) [濫]好人

又一個清晨。回想起來,這兩天的我大概不是很對勁。

窄小的空間裡,朝聖客享用修道院提供的簡單早餐,麵包抹牛油或是果醬,自助的沖一杯茶或咖啡。

小小的廚房裡放一張大桌子,十幾人擠在小空間裡,交談的聲音本已很吵;想跟兩位台灣朋友討論當天目的地、注意事項等,卻因為旁邊的人太吵,連坐在正對面的人講話也跟不見。然後,嘗試提高音量,旁邊的也隨著提高音量。而且他們在用輕視的語氣說,「大概是韓國人吧。(#18)」

怒火一下子湧上心頭,這幾隻外國鬼覺得我不會聽不會講嗎?我就當場發飆給他們看!
「Actually we are not from Korea.  I'm from Hong Kong, and they are from Taiwan! Please, don't ever say they are Chinese because it's sooooo rude! (And I totally understand what you said just now!) 我們都不是韓國人,我來自香港,他們來自台灣!請,永遠,不要,說他們是中國人,那真真真的很失禮。(潛台詞:我完全明白你們在講什麼,包括剛剛說的每字每句!)」

看起來可能沒很勁爆,可是頓時一室鴉雀無聲。

後來有兩個澳洲人,明顯是出於禮貌,試著跟我們聊天哈啦幾句,就說誰誰誰剛剛真的太吵了。

其實我突然換成英文台發火的原因是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行為太過份了。他們自以為講英文就高人一等了嗎?就能輕視那些英語聽講能力低的人嗎?這只反映了他們本身的野蠻而已,自己輕賤自己。

雖然早餐在尷尬中吃完,可我一點不後悔。

* * *

會在León多住一天。因為昨天收到Bente阿姨簡訊說,「I'm sick, I need a doctor. Will you wait for me in Leon? Pick me up at bus station?」就是要我去接她,帶她去看醫生的意思,阿姨的英語溝通能力其實沒有很好,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沒有很強。其實後來的一些朋友,英國的Eric跟澳洲的Helen都說,我對Bente阿姨並沒有義務照顧,因為出來走Camino的,來的時候本身就是一個人,應該要有能力照顧自己。但是想起她那時候發燒還蠻嚴重的,若是棄她不顧,我於心不忍。沙也跟熊哥人很好(大概台灣的朋友沒有誰心腸不好的,我覺得),就陪我一起多留一天,又一起去巴士站接阿姨。

首先我們三人要找個地方落腳,因為背包很重的,體積龐大背著走又麻煩,要在市內活動的話,最好先找地方放下背包。那讓我很火大的albergue就不住了,其實只是我們遇到的人不好而已;只是我們的良好意願是,Bente阿姨聽起來病得很嚴重,先找個舒服一點的地方讓她好好休息再說。

最後找了一家藏身公寓之中的albergue,雙人房30歐,可以讓我跟阿姨共享,而沙也跟熊哥去睡背包房,也才只睡4個人,記得大概收12歐一個人。

藏身在公寓中的albergue

* * *

放下沉重的負擔,終於可以去正式參觀León Cathedral雷昂大教堂。

有了上一次在Burgos的經驗,我決定不用導覽器(audio guide),就讓建築物和雕塑在當下直接與我對話,用第一身角度,直觀地去感受它的美、彩繪玻璃的絢麗,放棄與任何歷史資料糾纏。古人曾經窮一生的心血,透過彩繪玻璃、生動而富表情的雕塑、詡詡如生的畫作去訴說他們要說的故事。而我們又接收到了多少?

彩繪玻璃,多少人的精力心血?
教堂中庭的門廊
表情動作詡詡如生,中間耶穌肋旁被刺
總覺得聖母頭上的王冠很違和
少不了朝聖之路的象徵
藍天下,中庭

把華麗的建築、把精美的藝術作品一一收進眼底的同時,不禁慨歎。在這個世代中,速度勝於一切、高舉便利的原則下,我們又有什麼藝術可以留傳後世?或是,我們對下一代會變成沒有記憶的存在呢?

從教堂走到中庭,在門廊下,會發現地上排列的,是一個又一個的棺蓋。上面典雅的寫著名字,出生、死亡年月,或有一點生平小簡介,想來葬於大教堂內的人,非富則貴。而普通人如我們,只能仰望那些自古代便存留的雕像,如像祈禱一般,訴說著各自各作為朝聖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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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朝聖客,模特兒—熊哥 :)

* * *

三人在巴士站等到了Bente阿姨,看起來非常精神,半點沒有生病時應有的疲態。

再問清楚,原來她是腳痛。「腳痛」嚴格說來不算"sick"吧?就算了,可我對熊哥跟沙也連連道歉,因為情況明顯的與我們所預期的太大落差。以文字作溝通,真的很容易產生誤會…而且Bente阿姨說她沒錢了,不能住得太貴。緊急應變措施是,我們回去albergue說,朋友來不了,然後二位台灣朋友很好的接下了那間雙人房,我一個人去睡背包房。

所以我們又陪阿姨去找落腳點,看過一處,10歐她還嫌貴,就把她帶到早上讓我很火大的修道院albergue,5歐。

然後兩位台灣朋友抓緊時間繼續觀光,我則陪了阿姨去看醫生。

* * *

修道院裡,接待的工作人員說附近其實有骨科診所,但是阿姨堅持說不要私營的,要公立的。於是我們找啊找,有點遠,而且午後3-4點,我都還沒有吃過午飯要餓壞了,一直被阿姨拖來拖去,陪她去辦她的事情。好吧,我承認,我是爛好人一枚。

「為什麼一定要公立的呢?」我問阿姨,她解釋原來歐盟的健保其實相通,她在丹麥的健保,也能cover她在西班牙的醫療費用,前提是她得用公立醫療系統。
其實我還沒想過,如果我身體出問題了,一定要看醫生時費用從哪裡來…呃,大概是從背包的口袋裡吧。

不會西語,卻要在路上的眾多建築物中認出一家小醫院,其實有點難度。

走了好久好久,我們終於發現了目標物。

阿姨其實會一點西語,只是大概還不大能溝通;講了好久,才跟我說,醫院方面要求她要帶健保相關的文件,但是她根本沒帶在身上。阿姨要求工作人員幫她聯絡丹麥的保險公司(?),拜託人家幫她打電話到丹麥,讓她講,想當然的,院方當然是不肯。最後阿姨用自己的手機打過去,但對方要求fax(傳真)什麼的,而且這些查詢程序要在電話邊等好久,國際長途電話耶。

最後阿姨放棄了,我也默默的跟她走。其實我並沒有幫到些什麼。

餓到極點,在路邊看到有超市就衝進去,買了三明治和西班牙辣肉腸(Salami),到附近的公園去狼吞虎嚥。Salami被我瞬間吞掉半包,阿姨問「你這麼餓為什麼不早說?」其實我應該有提過要吃東西,是她說要先辦這先辦那的…況且公立醫院很早就關門,既然來了,還是必須帶她去看醫生吧。

回程時,又路過一家中國式百貨超商。這種超商在西班牙的出現率還蠻高的,基本上一定是由中國人經營,好多都是從溫州出來的。為什麼都是溫州人?因為溫州,土地跟資源相對來說都比較饋乏;而且聽說溫州人普遍獨有一套賺錢文化。本地人可能不喜歡,因為這種超商的競爭能力很高,貨品實用、價格實惠,嗯,都是中國的產品嘛,質量就不要太計較了。我還在裡面找到一支登山杖,5歐,實在太便宜了吧。樣子像是那種碳纖維的,能伸縮,但這種價格我不敢想象它是碳纖,雖然我還是懷念那木造的,這支就加減著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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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送一張León街景

* * *

阿姨來我們住的地方,共享晚餐。

因為沒有正式廚房,熊哥又發揮大廚的最大能力,把雞蛋打在杯子裡,拌勻,用一片起司蓋著,放進微波爐裡就變成燉蛋。

其餘就是吃冷盤,無論是肉是麵包還是蔬菜,在歐洲10月天時,晚餐都吃冷的其實不算很享受。可是朝聖客嘛…

吃完以後,阿姨還讓我一個人送她回去她住的albergue,她說她不認得路。實際上我也是個超級大路痴啦唉,就是濫好人。

在修道院門前的廣場上,在酒吧中喝一杯,結束了大城市裡的最後一天。
隔天將會繼續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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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的朝聖客公仔,跟沙也的媽祖合照
(好吧我知道white balance不對)

#18) 因為韓國人的英文口語跟聽力都一般,所以其他人在欺負我們是「韓國人」。而且Camino一路上的亞洲人屬韓國人最多,所以台灣朋友跟我都常被誤認為韓國人,我心裡不爽積存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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